在洗手間裡用冷水洗了好幾把臉,又拍了拍臉,確保自己完全清醒著,陳度轉過頭發現李弗剛好結完帳,陳度幾步追了上去。隨後徑直打開了後排的車門,一氣呵成地將李弗也拉進了後排。
車門一關,隔絕了外面的整個世界。
「我又困又累,想躺一會兒,你讓我靠一會兒。」說完,不管李弗的反應,陳度挽著李弗的隔壁,將頭靠在李弗肩膀上,車頂是千萬繁星,晃得人眼花,陳度抿著嘴緩緩閉上眼。
幾秒後,感覺李弗動了一下,陳度猛地睜開眼下意識地拉住了李弗的胳膊,才發現李弗只是想讓陳度躺得更舒服些,所以抬手去夠座椅調節的按鈕。
「手還疼不疼,有沒有按時複查?」陳度啞聲問。
「不疼,沒事了。」李弗搖了搖頭,調完座椅便把手搭回了陳度手背上。
陳度悶聲道:「騙人。」他太了解李弗,剛剛一路開車明顯一隻手使不上勁,甚至剛剛調節座椅都用的是另一隻手。
陳度閉了一下眼睛,隨即坐直了些,然後抬手把李弗的頭按到了自己肩膀上,直到感覺李弗一瞬間的僵硬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而逐漸放鬆下來,陳度才覺得心裡緊繃的弦鬆了些勁,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手緩慢地輕拍著李弗的肩膀。
「李弗,有我在呢。」
陳度很早就發現,李弗是一個自持堅強的人,他沒有辦法靠強硬突破李弗的防線,只能偶爾露出自己的脆弱,讓李弗的脆弱隱藏在自己的脆弱身後。
陳度緩緩閉上眼,黑色的眼帘下,陳度的心疼化作淚水,在緊閉的眼眶裡打轉。
大約一個小時後,兩個人便繼續出發了,陳度本來不放心李弗,想拿過車鑰匙自己開,但李弗不同意,只說:「讓我送你。」
陳度忍不住問:「你就這麼想送我走嗎?」
李弗只是沉沉地看了陳度一眼,嘴角勾起一絲苦笑,可最終什麼都沒說。
陳度看著他的側臉,仿佛穿越時光到了多年前,那個夜晚他和李弗才剛剛認識,坐在副駕駛的陳度聽著李弗講起自己的事。明明應該是天之驕子的人,卻似乎藏著秘密,眼底都是憂鬱。
曾經陳度依靠直覺敏銳地覺察到李弗骨子裡的瘋,認為李弗應該和自己是一類人,對在乎的人和事能夠豁出去不管不顧,後來卻每每失望地發現李弗是個極其克己的人,曾經陳度以為這事的底層邏輯無非是李弗比起陳度更愛自己,然而此刻,他發覺當李弗毫不遮掩,卸下層層克制的偽裝,李弗肆意的底層不是自我,而是厭世和自厭。
他和多年前一樣,仍然自覺荒唐。
「你明明需要我。」陳度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