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遙未曾言語,白綾下空蕩的鳳眼看向他,面容凝出一層冷淡的氣息,他自知如今身殘,指尖稍稍繃緊。
「我自然不許……你先前立了許多功名,是,離州百姓敬重你,那你可知你得罪了多少邪祟?」
「待此消息傳出去之後,離州的百姓興許會心疼你……仍舊擁護你……那邪祟們呢?且不說玄水縛靈在凡世多少邪祟擁護他……你過去得罪的邪祟,他們可會輕饒你?」
「我可不想你再出差池……待你身體好痊了之後,你如何行事我都不會管你。」
狸珠未曾說離州情境,百姓如今水深火熱之中,人性難以定論,若此番消息傳出去,未必得到敬重,興許只會惹得離州大亂。
「你且放寬心便是,交給我。」狸珠按了按薛遙的肩膀,他在薛遙身後站著,低頭去看薛遙側臉,指尖稍收斂,嗓音溫柔了許多。
薛遙未曾動作,狸珠見狀稍稍放下心,他隨之出了殿門,侍衛在廊下等他。
「如何……下回直接去我院中便是,不必來世子殿中。」狸珠吩咐道。
侍衛雖不知狸珠為何如此,但是這一段時間一直跟在狸珠身邊,早已信服,此時道:「若非情況緊急……我不會前來。」
「今日營帳中的血疫病人悉數昏睡,不止他們,守城的士兵也是如此……屬下已嘗試喊人……其中一名守城士兵被喊醒之後就死了,屬下不敢再輕舉妄動。」
「除此之外,北境還傳了信過來,是傳給您的。」侍衛從懷裡掏出來了信封,信是連夜送來的,上面的墨痕甚至沒有干透。
狸珠拆了信,侍衛與他逐漸熟練,此時心下慌亂,對狸珠道,「狸珠公子,如今城中起了謠言……白晝盡消,血疫橫生,可是天下要亡離州城。」
「既是謠言,何必再問我……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狸珠三兩眼掃了信件,信是靈法君傳來的,只寫了讓他回仙門。
他看完信隨即抬眼看向面前侍衛,侍衛因他的回答而愣住,他隨之垂眼道,「我既非天道,無法給你答案。」
「……且與離州共存亡。」
狸珠原本轉身要走,想起來了什麼,步伐隨之頓住,面容在樑柱陰影下。
「……城中如今百姓四處拜的是誰的像?」
侍衛被問的一怔,凡世之間,自然拜的都是仙君神像,尤其亂世之中,處處枯榮,唯有寺廟香火不斷。
「……離州所供為仙君人間相。」
「……傳令下去,今日起,離州境內不可再有仙君神像,凡是神寺皆為世子立像,告訴離州百姓,當世仙君無力救世,惟世子可保他們平安。」
「………」侍衛見那道身影離開,這才低低應聲,「是。」
古往今來,何人敢摧仙君神像,如今眼前人拆其廟宇,離州本就在水深火熱之中,如此若是觸怒神威,還不知會發生什麼。
正殿樑柱之後,一道身影聽完了兩人對話,衣角隨之消失。
因了狸珠的傳令,離州大大小小千餘所廟,一夜之間佛台悉數摧毀,沉重的石像被砸毀,成為了廢棄的石料,無數仙君神像堆積在枯木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