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珠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隨著他清淺的呼吸在他耳邊鼓動著,他攥緊了掌心。
憐方踏入神殿之中,便察覺出了異樣,腳步隨之頓住, 看向書架後面。
漆黑深目連滿枯寂之色, 冠絕的面龐神色無波無瀾,他狀似無事地行至書架前。
那裡有一道碧青道袍, 因他的靠近,對方似乎努力往後退,引得那一截衣角震顫。
「……」狸珠察覺到了對方行至書架前,他幾乎屏住了呼吸,掌心被冷汗浸濕,握緊袖中的匕首,復又放下。
他大腦飛快地轉動,耳邊嗡嗡作響,有那麼一絲細微的渴望,對方會離開這裡。
不要發現他。
「承七,今日可有人前來神殿。」溫潤清冷的嗓音響起,那人開了口,似在過問神使。
「仙君,今日前殿的神使前來送了經文。」
「這般,倒是有些祈祝需要送還回去。」
嗓音如同落在他耳邊,清冷震顫,只隔了一層書架,隨著書頁被掀開的聲音響起,狸珠面前的書冊隨之被抽走。
他隨之對上了一雙邃深無塵的雙眼,澧麗熟悉的面容,眉目深邃,對方看他如人世初見一般,無悲無喜,只剩下冰冷的審視。
狸珠興許是太緊張了,舌尖傳來一陣酸麻之意,他胸腔里心臟驟然一疼,好似再次被凌遲,杏眼稍稍瞪大,隨之滑牆跌落。
「………仙君。」狸珠額尖冷汗順著下頜滴落,他指尖繃緊,空氣隨之冷凝下來。
「為何藏在此處。」憐看著他,隨之掃一眼他身後,目光溫和無物,垂眸將他的神態盡收眼底。
「……我前來送祈祝經文,」狸珠此時不必裝作緊張的模樣,他方才窺見了陰陽銅鏡,若是此人知曉,自然不會留他。
對方如此裝模作樣,恐怕以為他一併被抹去了記憶,他一定一定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狸珠指甲嵌入掌心之中,他低著頭,努力地保持著鎮定,「……本以為能夠見到仙君,我來神殿已有半月,從未見過仙君,今日前來被迷了心竅……竟想要窺得神顏。」
說著,狸珠看了面前人一眼,只當自己是痴慕難已……加之他在前殿親吻神像,想必神使已經匯報。
跌落的青年清碧衣衫難掩身姿,一雙杏眼盈盈睜開,覷了他一眼,眸中清許若明若月,汗水浸濕烏黑髮絲,似一株跌落的青蓮徐徐低垂,露出的側頸修長白淨。
「還望仙君寬恕……我願自行領罰,只求仙君不要讓我離開神殿。」
狸珠直直地跪了下去,他脊背彎曲,腦袋磕在地上,掌側彎曲拇指緊繃。
審視的目光落在他背後,狸珠一動也不敢動,墨色髮絲垂落,只能看到眼前黑靴,他維持著如此姿勢,直到身前人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