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聲,狸珠手中的托盤險些沒有拿穩,他把托盤扶起來,底下眼眸眼睫微顫。
「若是有其他人選,仙君不妨再斟酌一番,我恐不能勝任。」
清碧衣裳的青年臉色蒼白,前幾日受了鞭刑,氣勢顯得弱了些,那張面容透出一種柔弱至極的美,偏偏澄澈的眉眼之中又顯出某種堅定來,細若蒲柳不可折。
綿若青蓮莖難屈。
憐靜靜地審視著面前人,興許是前幾日被責罰,當真有些怕他,表現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初遇時,這凡人似乎也是這般單純易懂的品性。
「江狸珠。此為神使之責,你既身為神使,便有責任,不容推拒。」憐開口道。
對方都這麼說了,狸珠唇畔稍稍繃緊,聞言低垂眉眼,「仙君所言極是。」
「凡世祭祀,你要早些做準備。」
狸珠回去時就要被迫搬家,因為那人輕飄飄的一句話,他要搬去神殿旁,每日跟隨神使學習祭祀內容。
如此也好,狸珠一邊收拾自己的東西,一邊掃一眼樑柱的位置,那有一截凸出來的玉柱,上面的神使之眼正對著他的床鋪。
他佯裝不知,一想到憐興許差使一群神使監視他,他在臨走時故意忘了銀錢。
回來取時借了梯子爬上藻井取錢,順帶著把那一對神使之眼扣走了。
此神使之眼是玉石所制,若放在外面,興許能典當不少錢。
狸珠搬去了神殿附近的偏院,他在此需學祭祀禮儀,不必前往神殿,這院子靠近山邊,背後是一片虛無縹緲的迷霧,監視他的神使也少了許多。
他在此地可以好好養傷,還能練練劍,悄無聲息地打聽混入聖存殿的辦法。
「先前的神使之眼被他帶走了……他似乎並未察覺,根據我的調查。」神使回稟道。
憐聞言看過去,神使隨即低頭,「……狸珠公子似乎把那當成了名貴之物,神使之眼被他拿去典當了。」
「幸而他未曾貪戀錢財,換來的錢都散去給了城中百姓。」
「………」
他只需稍稍感應,就能感應到青年的位置。一片偏僻的院子,時常在桃樹下發呆。
狸珠並非經常在桃樹下。
只是院中恰巧有桃樹,因仙君人間相時從百里桃林開始斬祟,神殿之中栽滿桃樹,並不只他院中有,他院外也隨處可見。
平日裡也沒有人來他這裡,他自然隨性了些,練完劍便為自己上藥,並未在裡屋,脫下衣衫自己約摸知道位置。
背後留下了交疊的疤痕,臉上也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印子,因為祭祀那日要遊街,這幾日用了去疤的傷藥,印子幾乎消失不見。
青衫褪去,墨色髮絲垂落間露出斑駁的後背,雪白的肌膚交疊錯落,狸珠側目看一眼,他能掃到一部分,疤痕觸目驚心,他心下已經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