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為何要這麼對他。
狸珠隱隱咬牙,一口細牙咬緊,眼裡沾了幾分凌厲郁色,恨不得現在便把身邊的混蛋一劍捅死。在憐朝他看過來時,他隨即恢復如常,又變回了平日裡純良無害的模樣。
回到神殿之中,狸珠自己尋了一處地方,他低頭念著心經,低聲細細碎碎的念著,察覺到有視線落在他身上。
那視線過分粘膩,一直在他身上停留,似要把他皮囊穿透,他不由得看過去。
「仙君……可是有事要吩咐弟子。」他開口道。
腦海里回想起殷禮的話。
「他已二毀道心,先前捨去的情思悉數往返………你與他的前塵便是他的心魔。」
「……把他帶到問仙台,到時便是他的死期。」
「無事,」憐對他道,「狸珠,先前典籍所載,一男子夢中治有盛世,此地人人長生,人人安居樂業,無戰事紛擾,無疾病沉痛,無燒殺搶掠爭奪,天下太平無憂……他因此留戀夢中,日日長夢不願醒。」
「美夢若成真,盛世長存,生死兼容,又何必再前往現世之中?」
「………」此正是他如今面臨的問題,狸珠看向憐眼底,不知憐所問何意。
可是在試探他?還是當真在詢問他的看法。
「弟子認為……何來盛世之世,所謂美夢不過是避難所。若一切皆為虛妄,便是不存在,不存在沒有任何意義。」
狸珠:「人族所追求的盛世原本亦不存在,不過是一場美夢,美夢趨向一切良善的集合,人族在千年萬年之中不斷地朝著盛世靠近,縱然鮮血淋漓,古往今來若要前行必定要付諸於此。」
「夢便是夢,一切虛妄縱妄長空,終歸會回到現實之中。寧要殘酷與鮮血交織的真實,但舍虛無縹緲的美夢。」
「……這是弟子心中道義。」狸珠低聲道。
「你所說言之有理,若我能讓盛世長存……又當如何。」憐看向他,漆黑眼眸之中,倒映著他瘦弱的軀體。
「仙君所言極是,若能讓盛世長存,自然是好,只是此盛世若是仙君一人所致,萬物不過以仙君一人為尺。」
狸珠徐徐道:「良善道義但憑仙君論斷,仙君既已治世,便已有私心……仙君豈知他人眼中盛世,若有一人心中並無信仰,仙君治世便是暴政,與帝王治世無異。」
「此地人人信仰仙君,人人不敢忤逆仙君,何人不讚美便會安上罪責,如此……哪怕並非仙君有意造成,凡世難免人人自危。」
「何況人性善惡又如何論斷……此世之中,凡是心有惡念全部都送往聖存殿,仙君神力通天,可知他人所想,玉柱日日用來監視,如若心中無惡無念,豈不是人人都是聖賢……這是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