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問題憐沉默不語。
狸珠卻已經知曉答案,扭頭看憐一眼, 唇畔稍揚,「若仙君神思在我, 興許哪一日縱容……處刑我的神使便會平白遭難。」
歸根結底, 處刑他是憐下的命令,身體之痛尚能忍受, 可因憐染上血疫死去的那些離州百姓呢?那些被強行拉入此世的九州百姓又當如何。
「仙君可會不高興,弟子所說……只是希望仙君也能提醒我, 不要變成那樣。」狸珠清亮的眼眸映照著憐的面容。
這張臉與江雪岐的面容別無二致,除了氣質稍顯不同以外, 沒有任何區別,他只稍出神, 把對方當做二哥哥看待便是。
如此,自己尚且能騙過,何況是憐。
先前他已經這麼做過。
「自然。」憐對他道,「你所說道義亦沒有錯, 只全是推斷, 沒有施行。」
「縱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若能盛世長存, 應當試一試。」
「弟子不懂那些。」狸珠低下頭,復又擺弄桌上的心經,想起另外一事,復又詢問。
「聽聞那邪祟放火燒了聖存殿,弟子險些在火中喪命……仙君為何遲遲不除掉他。」狸珠問道。
憐聞言看向他,他不躲不閃,憐沉默半晌,對他道:「那作亂的邪祟與我有些聯繫。」
「我不能完全除掉他。」
狸珠似是隨口一問,他未曾作聲,在一旁收拾完了心經,作勢要告退,憐朝他看過來。
「今日……便留在殿中。」
狸珠並不知他在聖存殿每日的畫像都會傳過來,憐便是這般盯著他看了三個月。
他靠坐在書架旁,原本在看話本,不知這是從哪裡找過來的,比心經有意思的多,直到額頭傳來溫涼的溫度,他眼角掃到一襲白衣,憐在他身後捂住了他的額頭。
他不解的看過去,耳邊傳來一聲「別動」,隨即額頭溫涼傳來,他察覺到他的傷痕正在緩慢地癒合。
狸珠碰到憐的手腕,他抬眸見憐垂落眉眼,深黑的眼睫籠罩著情緒。
分明是同一張臉,憐眼中好似隔絕了一層清冷之物,與紅塵萬物相疏遠,似在明台之上,而非凡塵之中。
他與之對視,某一刻被晃了下心神,隨之轉開目光,莫名心悸,悄悄移開了視線。
「仙君……為什麼突然對弟子這麼好。」
可是因為愧疚?
狸珠知自己如今瘦的脫形,未曾注意過自己形象,他在地下待了三月,皮膚如死人一般慘白,加上身上傷痕,若不是那張臉,興許會讓人以為是病癆鬼從地底爬出來了。
「………先前是我不對。」憐緩聲道,他近來常常做夢,夢到他背狸珠前往神山,那時狸珠日日昏睡,瘦的如同枯骨,便和如今模樣無甚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