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超凡，懂得力量的強大，越容易盲目追崇力量，變成力量的奴僕。」特雷爾從披風裡鑽出腦袋，抖了抖垂下來的頭髮，眼睛一眯一眯地靠著傑森打瞌睡。「洛里不一樣，他們追隨我是想讓世界變得更好。規則比神可靠，當世界意識承認規則，就算我不在了，規則之力也能約束他們。」
特雷爾看得很清楚，也很明白，正因為太清楚太明白，所以願意被人借用力量。
特雷爾看到那些閃光的靈魂，經常會想起天域。
人和人是不同的，英雄和英雄之間也有眼界見識的差異。
天域從來不缺守護者，不缺英雄。但天域的英雄面對不公所能想到的最多是率領奴隸起義，打敗帝國後建立一個新的帝國，過個百來年或者只需幾十年，新的英雄繼續領著活不下去的奴隸殺進皇城……就像一個無法打破的殘酷輪迴。
和平對天域來說只存在於眾神的神域當中，即便出現統一大陸偉大的君主也是曇花一現，只要人類繁衍生息到一定程度，各大神殿之間必然挑起信仰之戰。即便眾神不再插手人間，仍有貴族、超凡者等特權階級都不受規則束縛，疊加起來剝削底層……
特雷爾想：如果天域的平民不是那麼麻木，如果他們像地球人一樣懂得並敢於追求正義，如果當初特雷爾不只是一個只會審判邪惡的工具，如果天域的聖殿能像現在這樣制定出一套完整的法律，而不僅僅是一本類似誓言的粗陋行為準則和宣揚力量的厚重《聖典》，如果他能回去……
傑森感覺特雷爾仿佛變得透明，正在離他遠去，他伸手扯了扯特雷爾的耳朵，沉聲問道：「你要去哪裡？」
特雷爾困得意識模糊，蹭了蹭傑森的手，「明天去堪薩斯，過感恩節，喬納森說我不去克拉克會哭。」
「他騙你，在家陪我。」傑森湊過去親他。
特雷爾艱難地撩開眼皮，眼球卻非要留在眼皮下不肯發揮正常作用，他乾脆閉眼隨便啄了下傑森下巴：「你跟瑪莎和托馬斯回家，拍全家福，布魯斯說好要補上，我請了畫師。」
感恩節是闔家團圓的節日。
傑森一身正裝繫著領結，坐在台階上看著已經取下巨幅照片的空白牆壁發呆。
當初布魯斯邀請他回家拍照，心情差極了的傑森隨口一句「死人不上鏡」掛斷了通訊，後來看到唯獨少了他的全家福，傑森確實有些失落。
只是失落而已，還不到難過的地步，傑森能找一百種自己不能拍全家福的理由。
特雷爾比他更在意他哪怕一丁點負面情緒。
傑森無聲嘆氣。
提姆端著咖啡坐在傑森身邊，夢囈般地問：「大紅，聽說特雷爾請的畫師是文藝復興時期的古典畫家XX，我第一次知道原來阿福也會跟人要簽名……哈啊，好吧，不久前他還是天堂的天使，不能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