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朝生將她一同劃出了自己的安全領地,只當她也耍了自己很多年,只有自己蠢笨無知,倒真與她相依為命。
林回的身份他知曉,與季蕭未之間只是合作關係,不會偏心,也不會跟著他們一同耍人,因而也只放心與他接近。
木朝生從前生出過許多次離開的念頭,到後來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外在的,內在的,猶豫糾結,徘徊不定,一直留到此時。
到這一刻要走的心忽然達到了頂峰,他覺得這整個晏城都叫人噁心得要命。
每個人每個事物,只要是他所熟悉的,都會讓他反反覆覆記起自己兒時在木家經歷的那些輕視和冷落,會記起木家滅門的那一夜大火。
他被換上木意遠的衣衫,被人哄騙著,扔在逃亡的路上,之後便被宮人捉住,被看見那雙不同常人的異瞳。
也會記起那麼多年在陳王腳邊苟活,好不容易到了親手了結對方的那一日,命運同他開了個玩笑,將他從赴死的路上拉回來,將他推回這場尚未結束的鬧劇里。
到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身份,雙眼,還有家。
都已經沒有了。
木朝生環抱著自己蜷縮在榻上,聲音悶悶響起來,說:「我什麼都沒有了。」
只余賤命一條,他還想活。
「要走麼?」林回坐在案前擦拭佩劍,他臉色平靜,大晟這些錯綜複雜的往事和爭端與他全然無關,不過看著木朝生的模樣會想起林若離,於是多了許多耐心。
季蕭未本便想讓他將木朝生帶走,如今見他起了去意,便順口道:「季蕭未給了許多銀錢,你林叔叔如今還是能養活你的,回寧城避避風頭,遊山玩水一段時日如何?」
他說得起勁,又道季蕭未體內之毒遲早要徹底打破平衡徹底爆發,到那時身體崩潰,只怕命不久矣。
木朝生想留在外遊玩,又或是回到晏城等著季蕭未與吳家鷸蚌相爭,坐收漁翁之利,他都能作陪。
木朝生不想聽他說起季蕭未要死這件事,也不願去想。
他目盲,從未見過對方的模樣,除卻時常聽到他咳嗽的聲音和身上偶爾纏繞的藥氣,根本無法想像他究竟是怎樣的情況。
只當對方身強力壯,只有林回提起時,才又後知後覺將這樣的可能性拿出來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