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世間事難兩全,他是帝王,自小學的便是博弈運籌,知曉自己不能什麼都貪戀。
既如此,也不該給自己和木朝生太多的期許。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大約撐不到尋回所有藥物的時候,要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
季蕭未又咳了兩聲,道:「身上有血腥氣。」
「陛下病著鼻子也那麼好使呀,」木朝生笑起來,狀如撒嬌,「吳信然那邊的人,來找你的,我全殺了。」
「他要玉璽和虎符,」季蕭未冷笑道,「旁人不知,還以為他想尋我復仇,或許他連他自己都騙過去了。」
「手中獲得了一定的權利之後,有些人便會上癮,想要更多,最後將手伸向更高的地方。」
「吳信然一直告訴他自己,告訴身邊所有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吳家,甚至逼著吳二選擇並不喜歡和擅長的課業,說是為了吳二的仕途。」
「實則都只是為了他自己,他想要更多的權利,想要更多的勢力,他拉著整個吳家往前走,一旦做錯了決定,便拽著吳家一同覆滅,這樣,等他成為眾矢之的,他也能說一句是吳家對他幼時的教導所致。」
季蕭未合上眼,他覺得可笑,為吳信然,也為了吳家,還有所有被他騙過去的外人。
「你們出逃時還帶走了玉璽和虎符麼?」木朝生問出口,忽然又想起什麼來,「桃子姐姐和阿南呢?」
「她們帶著東西從另一處走了。」
季蕭未的打算到如今已然清晰,他做過最壞的打算便是自己毒發身亡,到時候木朝生將他帶回晏城,又剷除了外敵,木朝生便是大晟的英雄。
屆時再將玉璽和虎符交到他手中,有白枝玉在旁輔佐,不會出什麼亂子。
木朝生臉上笑意淺了,他撐起身體,身形擋住了燭光,臉上的神情掩在陰影中,瞧不清楚了。
季蕭未其實也不太清楚究竟是光線還是自己的身體原因,確實是瞧不清楚了。
他道:「再過來些吧,小槿兒。」
「我想看看你的臉。」
話音剛落,青年已經傾身過來,吻下去。
季蕭未撫著他的頭髮和後背,喘息間又道:「朕不想要親吻,朕想看看你的臉。」
多看一眼,便能一直記得,來生才找得到。
他知道木朝生不喜歡有關死亡的話題,於是也不曾主動提及,沒將這句話說出口。
但木朝生還是能知道他的想法,他當真煩躁至極,他道:「林回今日與我說了些東西。」
關乎死後的東西。
他確實不愛聽,但還是聽進去了,臉上笑意不復存在,有在很認真地,很嚴肅地與季蕭未說話,道:「你若死於中毒,休想還有來生。」
他撐在對方上方,距離貼近,狠狠威脅道:「來生我一個人快活,你一個人在地底下當孤魂野鬼去吧,看著我一輩子跟別人相親相愛,一輩子換一個,每次死了都拉到你面前去和他接吻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