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幹嘛?」他掃過眼前一直沒入暗夜的蛇形長隊,最終視線落在一旁的吳天臉上。
不過不待吳天回答,明逍便猛地轉身撲到渾身是血的白玉衡跟前揪起他的衣襟,逼近得幾乎撞上他的鼻尖,每個字都是咬牙切齒,「你在幹嘛?」
些許渙散的如玉碧眸慢慢凝焦,在辨認出眼前人後,那張嚴肅得如寒冰雕塑、沉靜得如一潭死水的面容,竟是慢慢暈開了一絲若有還無的溫暖和笑意。
明逍死死盯著白玉衡,火氣壓不住地狂飆。
「老子拼盡全身力氣都破不了你的防,你現在在這兒被一群小魔捅得渾身是血?!」明逍咬牙切齒地說著,氣得整張臉都在抽搐,「你他媽在羞辱我?!」
白玉衡第一次聽見明逍說髒話。按理說,他應該反感的,可現實卻是,不知道為什麼,竟覺得這樣的明逍,有點可愛。
薄唇微動,白玉衡似是想張開口說些什麼。可馬上又咬緊。
他怕這一口氣泄了,自己便要倒了。
「是他自己提出來的,以這種方式承接魔族仇恨,換取兩族停戰。」吳天說。
「我他媽沒問你!」明逍吼的是吳天,眼睛卻一直死死盯著白玉衡。
吳天站一旁打量他二人,本就微蹙的眉心越皺越狠。
「我……」白玉衡努力調理好內息,讓自己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儘可能正常,「不及你與薛姑娘聰慧……除了這種方式……我不知道……怎麼……咳咳咳咳……」
話說到一半,白玉衡突然再也無法自抑地咳嗽起來,而後身體猛地一聳。他急忙閉緊雙唇,蹙眉閉眼忍耐片刻,方將湧出喉頭的血全部咽了回去。
明逍狠狠擰著眉頭看著,眉眼間的憤怒逐漸有了幾分悲涼。
「昨兒夜裡受了一宿罪的我簡直是個傻逼。」他說。發紅的眼眶中隱隱有水光。
白玉衡只覺自己的心像被什麼狠狠捅了一下。
他站這兒挨了這麼多刀,沒一刀,比這下疼。
「明逍,我……」他急著開口,先前壓下的血氣卻因為心急而瘋狂反撲,才說了三個字,便再次身體猛然一聳,急忙將身子偏向一邊。
明逍也不知自己哪兒來的力氣,竟能穩穩撈住白玉衡。
然後看著他半伏在自己臂彎,吐血吐得像醉酒後的嘔吐一樣,大口大口地往外涌……
撈著他腰腹的手臂很快就感到濕澇澇、黏糊糊的一片。明逍知道,那都是白玉衡的血。
「我真他媽是個傻逼。」明逍垂眼瞧著掛在自己臂彎里的人的脊背,咬牙冷聲,眼底淚光映火。
白玉衡抬起靠近明逍身體那一側的手,摸索著抓住他肩膀處的衣襟,掙扎著微微直起些身子,扭過臉來,認真得一如幾個時辰前在那個艷陽高照的破廟前說出「娶你為妻」一般,艱難地一字一句道:「你給的命,我不敢……隨便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