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棄了睜眼,準備抬胳膊咬傷口、撕肉。可是身體根本不聽他的使喚。連手指尖都不肯動一下。
小嬰兒哭得愈發凶了。
小孩兒在心裡焦急地應著:別哭別哭,哥哥這就餵你。馬上。
可不管他心裡多急,身體就是不肯配合。
不知過了多久,許是被躍出地平線的第一縷晨光所激,小孩兒終於顫抖著眼帘,微微睜開眼睛。
可看到的景象全是模糊的、搖晃的。
自己這是怎麼了?小孩兒不明白。
他聽說過「死」,但他不知道這就是「死」。
他想許是自己太困了,又睡著了,在做夢。
因為他看到了「神」。
小孩兒經常聽村里人講起「神」,也最願意聽「神」的故事。
聽說「神」高居「神域」,白衣勝雪,碧眸似玉,男子芝蘭玉樹、女子冰肌玉骨。手執利劍,往來如風,斬妖除魔,守護蒼生。
總而言之,「神」,滿足凡人對「最完美的人」的一切想像。
眼前這個向著他快步走近的人,就和村里人描繪過的「神」一模一樣。
不,他比村里人描繪過的「神」更好看。
小孩兒盯著模糊搖晃的視野中,那潔白衣擺上垂著的兩條蔽膝上繡的八卦圖樣,和對方眉心間那點明艷的紅,虛弱的小臉兒上露出一絲滿足的笑。
他親眼見到了傳說中的「神」,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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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兒是被小嬰兒豪放的哭聲哭醒的。
他有些難受地蹙了蹙眉心,而後猛然睜開雙眼,撲棱一下坐起來,像是從噩夢中驚醒,又被眼前靜謐的現實所混亂,一時呆滯地僵坐著沒動。
墨色的夜空綴著不計其數的星子,如一方遼闊的帷幕,溫柔地籠罩著大地。
身旁不遠處的篝火嗶啵作響,散出有些灼人的溫暖,也照亮了小孩兒身前聖潔的白衣。
他低頭,滿臉驚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好軟、好滑。
甚至想捧到臉上蹭一蹭。
小孩兒咕嚕咽下一口唾沫,強行忍耐住了。然後突然發現自己渾身光溜溜的。
他一驚,慌亂抬頭,看到篝火另一邊的木架上正搭著他的幾件小衣衫烘烤。
也看到了篝火旁小心翼翼地抱著小嬰兒、正手忙腳亂、滿臉不知所措地安撫著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