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無它,只因今日這一切是她的主意不假,卻更是景元帝的意思。
君王多疑,且無情。景元帝不願蕭氏家眷離京,又不能明說。倘若鎮南王妃受了重傷,此次出京之行勢必要擱置。
所以堂堂天子,不僅會在朝堂之上玩,還能在後宮之中耍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所謂的帝王心術,平衡之術,有時候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今日這宴會,說是給長公主送行,其實就是鴻門宴。這一點長公主已經看出來,老太妃和鎮南王妃也心知肚明。
一行人告退之時,高皇后將謝姝留下。
她對長公主道:「本宮與月城投緣,想與她說會兒話。」
長公主聞言,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因著眾妃的陸續離去,獨孤宮又恢復以往的冷清。涼風瑟瑟中,宮槐之下的葉莢發出「沙沙」聲,似是永遠不會停歇。
「進宮多年,本宮記得自己只管過一件閒事。」
謝姝沒有問她是什麼閒事,若她願意說,那自然會說。
過了一會兒,她笑起來,「你這孩子倒是沉得住氣。」
「非禮勿問,娘娘若是想說,臣婦聽著便是。」
「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高皇后望向宮外的方向,道:「那是近十年前,你夫君蕭翎還在千林衛中當差,在護送寧王世子李相如出京時遇刺,此事你應該聽說過。」
謝姝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件事。
如果不是這件事,蕭翎遭到了雷擊,從而有了讀心書。也正是在同一日,她也因為被雷劈而有了透視眼。
「他險些喪命,他的母妃為了讓他脫離千林衛,求到本宮面前。本宮管了這件閒事,卻也認清了很多事。」
比如說帝王心術,比如說天家無情。
將在外誓守邊關,唯一的兒子卻被皇子們利用算計。而陛下明明知道背後黑手是誰,依然縱容姑息。哪怕是蕭翎險些喪命,刺殺一事卻是不了了之。
這等無情,如何不讓人寒心。
謝姝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也順著她的目光望向宮外。「娘娘可知,臣婦為何喜歡讀遊記?」
「為了解悶?」
「不是。」謝姝輕輕搖頭,「女子一生大多都困高牆之內,被世俗禮法所束縛,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被拘束在規矩之中。而那些世俗禮法和規矩,如同無形的牢籠,終將圈住我們一生。
但臣婦以為,身體可受限,而心無限。心之所向,天地廣闊。縱我一生無法親眼所見,卻足可慰我此生漫長。」
高皇后喃喃著,「說得好,好一個心無限。」
人心啊。
原來可以無限。
半晌,她笑看著謝姝,道:「你這孩子,年紀不大,說話竟是如此的老道。」
謝姝想。
自己可是活了兩世的人,兩世的年紀加起來,可真不小了。但這個秘密,除了蕭翎,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