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農人也有,都是那樣子,臉上是憨厚老實的笑容,拿著各種各樣的土產,前來送給衛初宴。
衛初宴對此是驚訝的。她這人清風霽月,雖一力促成兩種新制度的推行,卻從未想過, 自己要從中獲得什麼利益。然而如今她卻發現,天下寒門學子, 似乎都對她有些好感, 還有那許許多多的農人,他們雖然都是微末之人, 可大齊最多的, 卻也是他們。
衛初宴起先驚訝,後邊, 便惶恐了。
名聲太盛,從來不是什麼好事,至少對衛初宴而言,是這樣的。她一心改變這天下,為的是海清河晏,人人都有活路,也人人都能上進,卻未想到,會帶來這樣的「利益」。
尤其當她聽說民間有人給她興建了生祠,又聽說寒門學子許多都自發地遙遙拜入她門下,她便憂心不已。
「這樣下去,遲早引來陛下猜忌。我並不想自開一學,也不想得到這樣的名望,可......唉。若當初我入朝,是懷著一腔熱血,做好去死的準備,如今有你,有孩子,我怕了。」
她與趙寂說起這事,誠實地言明,她怕。趙寂知她心思,依偎在她懷裡,安慰道:「這算什麼大事呢?你莫忘了,我是魔王,便是你那陛下要殺你,我也不會,讓她去殺。大不了我帶你走,從此我們隱姓埋名,還能去看大好河山。」
趙寂從前是想對衛初宴冷眼旁觀的,可到了現在,她如何還能看著衛初宴去死?
衛初宴卻不放心,不是不放心趙寂,只是不放心朝堂。
是,她想做的兩件事,一件已辦完了,另一件,也是順利的,然而為臣者,自當鞠躬盡瘁,又有什麼止境呢?哪一位賢能,是中途退場的?
除非君王猜疑,除非前路已無。
衛初宴嘆氣:「希望我,不要走到那種地步吧。」
趙寂卻不樂觀,在她看來,衛初宴已隱約有了功高蓋主的跡象,尤其當大批寒門學子入朝為臣,衛初宴這在寒門一呼百應的人,會讓趙璨坐臥不安的。
從前,是士族想要衛初宴死,而皇帝護著,而不用再過太久,無論士族還是皇帝,都想她死了。
天子的眼中,永遠不會有永久的良臣,可用便是良臣,不可用,便是佞臣了。
衛初宴心中或許也清楚這一點,自那以後,總是藏著擔憂,而趙寂的肚子也已很大了,平時行動都不方便,衛初宴總不放心她,到後面,她覺出自己狀態不好,小心謹慎地安排了些事情,便專心致志地陪伴起趙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