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魚精起身站了起來,退後一些,不過三兩步,就至茅屋的門檻處。他站直的樣子如松柏挺立,臉上收起了所有迷茫又嗔怪的別樣情緒,只帶著一點淡淡的憂傷,如委屈至極的孩童,說:「你好生看看我。」
白若月揉了揉眼睛,「……」
「若月……」青魚精臉沉下顏色,只一瞬,又裝作一臉懵懂少年模樣,低低輕喚:「若月,我是……」
她看了又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這小公子的五官,確實越看越眼熟。到像是某個她極熟悉的人的少時,思及此處,她心上一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
那原本聚著靈澤的手忽然散了靈力,變得異常發抖,五指起先只是捏在被子上,而後顫抖不已的手指,讓她整個人都失了方寸。那五指變成攥,將湖藍緞面紋的被面攪弄成了比海水江崖浪濤還凌亂的褶皺。
她眼睫顫顫,唇角微啟,抖了兩抖,而後,才一個字一個字吐露出來,「你,是,青青?」
那公子忽就笑了,眉眼彎成晴夜新月,嘴角微翹成絕地孤舟。不過只是一個笑,卻讓白若月換了人間。
她此前一十八年的等待和煎熬,是濃霧迷茫的荒原,她生在裡頭,曉得霧會散,枯草會榮,可也知道,那樣的信念是沒有期限的。或許是一個十八年,或許是一個百年,再或許,一千年也有可能。
畢竟,神壽幾萬年,也是常有的事。可等一個人,卻不是一生就一定可以等到的事。
她的荒原,變了景色。
於她眼中,瀰漫了許久許久,不見日月的雲霧,只一下子,被這位小公子的笑衝散了。
天盡頭,是日,是月,是日月同輝的星辰。亦是他如水多情的眼眸。
而荒原之上,春風吹起衰草枯楊,眼見它枯枝敗盡,眼見它鑽出泥土,眼見它開出繁華,眼見它們煥發新生,將五光十色遍染那片原野。
白若月的臉上,該是預計不到的驚喜,該是苦盡甘來的喜悅,可往往來到了夙願得真的那一刻,當局之人,是懵的。
她緩緩起身,竟然忘記將身上蓋了一半的被褥撤去。
那如海水的緞面被子,隨著她起身,落在地上。這床被子本是她唯一花了真金白銀置辦的物件,從來珍惜不已。可此刻,她忘了將這東西扔回到床上。
腳上的繡鞋也不聽使喚,一步,一步地朝著那個公子走去。
她眼裡閃爍著水潤的光亮,若不是白蛇不會流淚,她許早已淚眼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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