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除了鬼、人,此處還有妖精。這複雜局面遠遠超出了他的計劃,「眾將聽令!違令者速速斬殺!越快越好!」
白若月化蛇,用儘自己所有法力,去斬殺萬鬼,人身的法力殆盡後,原身那最後一擊,好比人的迴光返照。
她用力一搏至此地步,只因為,她不想活了。
白蛇攪動西湖之水,斬殺萬鬼,當耗盡最後一絲氣力後,白蛇重重摔在岸邊,化回人型,倒在青廣陵屍體邊。
白衫早已盡染血紅,斑駁血跡的手,慢慢朝著青廣陵的手掌尋去,她拉著青廣陵被冰雨澆得毫無溫度的手,攥緊了些。
她多麼想再去抱一抱青廣陵啊,可惜,她再也沒有一點氣力,只能偏過頭去,望著他,嘴角揚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如大婚那夜沖他笑那樣子,說著:「相公……若月來陪你了……來世,還做夫妻啊……」而後,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雨越下越大,細密的雨線澆滅了原先湖岸的燈燭,黑暗籠罩著大地,近在咫尺的人,都瞧不見對方的樣貌。
青廣陵的屍體上,忽然閃現出一道金光,而後連人帶光,一同消失在西湖之畔。
混亂中,一隻火紅的九尾狐狸跳到白若月身邊,只來得及看青廣陵的屍體,所化做的那道金光,消失不見。
狐狸原本翹著的尾巴,沒有被雨水打落分毫,卻在看見青廣陵屍體消失的那一霎,一尾一尾地落在地上的泥水中,盡數染了泥污。狐狸長嘯一聲,吐出一聲女子的人語來:「他娘的,又來晚了一步!」
湖面飄過來一個比人大的葫蘆,上面騎著一個和尚,晃動著一串半人來高的佛珠,御著葫蘆似船一般在西湖上飛馳,他大聲喊道:「胡六么!別跑!」
九尾狐狸胡六么看清來人時,啐了一口,「七濁你不是個道士麼?怎麼又變成了個禿驢?不駕龍御獸也就罷了,騎個水瓢,拿串木佛珠,真真不嫌給咱們六界掌司丟人!」
「嗨,先不說這,」七濁踩在葫蘆上,一騰空,落到胡六么跟前。
只見一個穿著素衣僧袍的小和尚,站著在同一隻九條尾巴的紅狐狸說話,「且先說,我方才在金山寺里打坐,忽有水漫過金山寺,裡頭亂作一團,我趕緊過來看看。眼下,這湖怎麼是平靜的呢?可是此前你尋的那尾龍,方才騰雲駕霧擾亂西湖來著?」
又問:「我見天兵天將在斬鬼,這莫不是萬鬼過河吧?」
胡六么嘆了一口氣,狐狸耳朵都耷拉下來,「別提了,之前犯了錯處,被玄真君拿去人身,他說只消這件事情做得妥帖,必還給我那副絕美的人皮來!可哪知時不我與啊,我兩回都沒趕上好時候!」
「這天色實在不易視物,你可瞧見玄真君了?」七濁問道:「我此前收了玄真君號令,說讓我護住西湖,有事情同他匯報。嘖,我是不是,來晚了一步啊?」
胡六么的狐狸鼻子衝著西邊努了努,「喏,打得差不多了,萬鬼不但已經過了河,還殺死了幾百個凡人!玄真君正引著餘下的鬼,回度朔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