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穿州過縣,司賢一路醫治沿途遇到的百姓。白若月看在眼裡,頗有感觸。此前她還有些不確定,可經過這一路的觀察,眼下內心無比確定,她答道:「習凡人的醫學。」
「為何?」司賢想知道原因。
白若月說:「既然我們眼下落腳在人間,那就學眼下最有用途的。我見師兄沿途懸壺濟世,很有感觸,見那些個病人痊癒時如獲新生的神情,忽覺醫者的神妙所在。救死扶傷,與閻王爭生死。」
「哈哈哈哈!我可不敢同閻羅王爭!」司賢笑道:「不過你身為修道之人,能有這份慈悲心,我很感寬慰。」
「師兄,我們結廬在人境,該以何種身份呢?」總歸三個人若成日無所事事,很容易被凡人看出破綻來。
「我遊歷人間,總要到醫館裡掛單做游醫,明日我去尋一家。」司賢沉思片刻,又說:「對外,只稱我們是兄妹三人,總歸安和是凡人,一日三餐是要進食的,我們暫且開啟一段凡人的生活吧。」
那處司賢掛單的醫館,喚做松鶴堂,在臨安鬧市中。
白日裡,司賢帶著安和去松鶴堂給臨安的百姓瞧病,白若月就在家中看書。閒暇時,她也學學廚藝,做上幾餐飯。
她清楚記得自己從前半分廚藝不會,不知怎地,到了臨安,忽就對庖廚之道感了興趣。人間生活無風無浪,充滿煙火氣,也是不錯。
這日,司賢回到家中,將白若月叫到前堂,遞給她一摞紙書,說:「小白,我打算去山中採藥,約麼十來日,這期間剛好有月圓夜,我會帶著安和。這些書你慢慢研習,待師兄回來,要考你的。」
白若月接過書,翻看了幾頁,儘是人間的一些古方。她最近學得很認真,對於如何用藥,已經有些了眉目,她隨手翻看了一頁,指著問:「這裡的藥量是不是有些欠缺,這樣的方子,病人許吃上二三十副湯藥,病情才能好轉吧。若是起初就斟酌地猛一些,不出十副湯藥,該是能好。」
司賢沒想到小白天賦不錯,笑著說:「這裡面的門道可多了,你需探查的就是不是病理,而是人性了。」
「何意?」
司賢於人間起起伏伏多年,對這些人心的取捨和盤算,早已經見怪不怪,「正所謂,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有私心而已。」
「世事洞明皆學問?」白若月覺得耳熟,她到底是在什麼時候、什麼情境下,聽過類似的內容呢?
司賢見她疑惑,便道:「人間的藥方,用藥時有講究,根據在藥方中的用量不同,分為君、臣、佐、使。主藥,也就是所謂的君藥,一定是劑量大的,其次的臣、佐、使等輔藥是配合,才能治病。可到底這為『君』的藥,劑量是多是少,全憑大夫做主。有的大夫為了讓病人經常來,多賺些銀錢,便將這主『君』的藥,稍微開少一點,讓病人多跑幾回,多吃幾副。我給你的是古方,做書的人只管記錄藥方,沒去探究其中的曲直。是以很多藥,開得都不對。」
他露出讚賞的眼光,「小白居然一下就看出來了。」
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有進步,白若月明顯很開心,「師兄且去,我定會好好讀書的。」
白若月這書專心看了沒兩天,臨安城裡就出事了。
臨安城中本沒有宵禁,可這幾日晚上蕭條得很。原先夜裡晃如白晝的燈火闌珊,勾欄瓦舍的歌舞昇平,不過三五日間,就變成了全城恐慌,行人寥寥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