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白若月瞧著許宣,要目送他。許宣悻悻而返。
青廣陵面上不悅,轉身離去。
白若月見青廣陵轉身,直覺他是惱了,可為什麼惱了,她無暇細想,就跟上了青廣陵。
青廣陵臉上的不悅是瞧給許宣看的,心裡確是另一番景象。他沒想到白若月說出這麼一席話,心裡飄了,嘴角掩著笑意,背對著白若月邊走便問:「你可聽見我同他說什麼了?」
「沒有。」白若月說謊,又道:「聽師叔的,總是沒錯。」
青廣陵失落地回頭,「那你何必應我……」
「我……」白若月瞧出青廣陵不開心了,就想起離開幽潭山時,他曾說讓她離凡人遠一些的事。難道是因為這個?她上前一步,「廣陵君,要吃茶點心麼?」
「不要。」
方才不是要吃的?「廣陵君……」白若月不解,怎麼就惱了呢?她朝著廚房走去。
青廣陵並沒有回禪房,只坐回涼亭里,端起茶,喝了半口。茶涼了,入口都是苦的。他抬袖一揮,伏羲琴消失,指尖一點,棋壇落在石桌上。也不說話,只自顧自地同自己下著棋。因他發現若月沒跟上來,怪自己方才小氣,如今後悔也是來不及。
心亂時如何下得了棋呢?他只好生著悶氣,裝作閉目養神。不過須臾,靈海才空,就聽白若月的聲音傳來,漸行漸近,「我這茶果子做得既好看又好吃。」
青廣陵睜開眼睛,白若月將一個巨大的茶盤放下,裡頭擺著蓮花、蓮蓬、蓮子、菱角,正笑涔涔地看著他,「可瞧出哪個是茶果子了?」
「瞧不出。」正襟危坐的青廣陵,滿眼真誠地望著白若月,他知曉先時自己錯了,如今應該放下些姿態來,解釋著:「真瞧不出。」
白若月臉上浮起一絲小得意,右手拿起木匙,舀了一個蓮子,遞到青廣陵面前,「看!是這個!糯米粉捏的白麵皮,裡面裹了櫻桃蜂蜜的糖糰子。逼真得同真蓮子一般無二呢!我可厲害麼?」
厲害的,很厲害。厲害的是她這副天真爛漫的模樣如一把利刃,戳進了青廣陵的那顆龍心,一陣漲、一陣疼,卻不是傷他,而勝似救他。
因那處被度朔山的陰雲壓了幾千年的悸動,竟在這一刻復甦了。血液被利刃破開,淌出來,如經冬的春水,將流淌過廣袤的陵地,所到之處,花開草綠,樹木蓬勃、藤蔓瘋長,在他的靈海里綻放出了一個仙境……
青廣陵控制不住這種情感,他也不想控制,哪怕尚存的一絲清明靈台在提醒著他青魚石的存在,他也決定放下不想。因這種感覺太美妙了,好似若月曉得他的惱,又默不吭聲地在哄著他。
他不想去思考這樣的情感是不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濫思,只想跟隨著她的腳步,她行,他走,她退,他跟。
那樣不顧一切的衝動,不是度朔山之主廣陵君會有的淺薄,卻是眼下這個公子立身於人間時,唯一眷戀的思量。想靠近她,一親芳澤的那種,想陪著她,山無陵,天地合都不願絕的那種,好似兩人之間,就該如此,也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