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派了位欽差大人來,明著是要督促東大澤修建堤壩,暗著是要查近幾年易州稅收不足之事。」范青許枕著自己的胳膊,思量著:「我想著寫好我的策論,找機會同他見一面。」
「你想看看他能不能扳倒范縣令麼?」白若月問。
范青許不過是半自言自語這麼一說,沒想到月兒竟然如此聰明,一猜即中。「沒有,你想多了。」
明明就是,白若月腹誹道。她不理范青許的口是心非,繼續著:「即便我們掌握了證據,在青城鎮裡,也沒有人能把范縣令怎麼樣。他就是這一地的土皇帝,隻手遮天了。從前你想著去找上一級州府的掌官,也就是易州府的張大人,卻發現他同范縣令乃是狼狽為奸的關係,如今只想著再往上,會一會這個欽差大人了。我說的對麼?」
月兒說的全是對的。范青許沒有吭聲。
「如今奸人當道,范縣令不成,張大人不成,那這個欽差大人就一定是好人麼?」白若月所說就是所想,「若他也是一丘之貉,我們還有機會從新來麼?」這些時日在孽鏡地獄裡生活著,白若月感同身受著她與范青許的渺小,同時也一點點接受著孽鏡地獄裡的絕望。
她見縣令的馬夫橫行於路,鞭笞百姓;見城中富賈、政要集於范府,酒池肉林;見城中路有凍死骨,見朱門酒肉臭,可卻……什麼也做不了。
「有的。」范青許的聲音傳來,雖然低沉,卻無比堅定,「我不信這世道儘是壞人,也不信惡能引善,若心有青|天|白|日,壞人總有天收。若是我身處這樣泥犁地獄般的世間,而什麼都不做,只看雲起落,花開敗,享鐘鳴鼎食,偏安一隅又自欺欺人地過著祥和的日子,那我為什麼要寒窗苦讀十年?」
白若月從床上坐起來,望著范青許的方向笑了。
范青許,不過是個短命的凡人,不過是個意氣用事的笨書生,他單純地近乎可笑,可又那麼純真。他可以將自己的正義之心收起來,靠著秀才的身份、與范縣令同鄉的關係,過著遠比絕大多數普通老百姓都好的日子,可他不想也不願意。
因為他知道就在他的周遭,正有人過得水深火熱,正有人無辜枉死,若他不站出來,別人也不會站出來,任憑這些冤魂就只成冤魂,而這些未能被公平對待的事情,會成為活著的人口中那個永遠束手束腳讓人只可苟且的「命運」。他們認命,而後,再被掠奪著該有的好運,不停地受人奴役和剝削。
范青許濤濤不絕地說著自己的想法,亦是批判著現實的不公。不曾發現,外間的姑娘已經走到了他的床榻前。范青許發現眼前站著人時,沒有被驚到,卻在擔心,是不是自己所言,嚇到她了?
他問:「你怎麼了?」
「我的心上有個大英雄,他如今正被廣寒宮的所有月光照拂著,閃閃發著光呢!」白若月走到范青許床頭,蹲在地上,將頭靠在他床沿上,歪著頭看著他道:「你只管去做,不論前途有多兇險,不論生死,月兒都陪著你。」
這夜無月,還是雨天,范青許瞧過夜空的。
屋裡分明沒有燃燈燭,可他卻清清楚楚瞧清了眼前姑娘的模樣。他被姑娘的話所動容,痴痴地望著她,道:「所以,廣寒宮確實有仙子,如今還在眷顧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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