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鸞道是,拱了拱手退出大帳,預備集結隨她出戰的隊伍去了。
今天天氣不大好,天頂灰濛濛的,好像要下雨了。渤海的鬼天氣就是這樣,陰雨連連不見日頭,打了幾個月,晴天只有十來日。
所以說兩個月後進入汛期,讓她十分不解,現在還凍腳趾頭呢,難道這裡的氣候,一熱便熱了嗎?
搓搓手,繞過一排戟架,往自己的大帳去。不想走了七八步,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前方,那磊落的風骨,襯著身後混沌的天色,像烏雲萬裡間,豎起了一面扎眼的旗幟。
腦子裡嗡地一聲響,有那麼一瞬,她以為自己看錯了,遂用力閉了閉眼。
反正不敢去想那個人的名字,但……越走越近,怎麼五官長得與太傅一模一樣?這是哪裡跑來投軍的後生呀,可以招為面首嗎?
“你找誰?”宜鸞問,因為沒有接到中都的信件,只知道太傅還在礱城。
對面的人,連眼神和表情都與太傅如出一轍,啟唇道:“幾年未見,果然毫無寸進。”
宜鸞這才敢確定,此人正是太傅無疑。頓時狂喜過望,老天爺知道,她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裡撲出來了。
想上前抱住他,可腳下移了半步,忽然又覺得不合適,只好定定站在那裡,一再微笑,“老師怎麼來了?”
太傅卻眼圈發酸,看見現在的她,幾乎要認不出來了。
渤海邊關的水土不養人,她的皮膚干紅粗糙,嘴唇被風吹出了好幾道口子,甚至笑的弧度稍大,就從裂痕處滲出血絲來。唯一沒變的,是那雙狡黠的眼睛,依舊機敏靈動,但凡眨一眨,就讓他誤以為她又有什麼壞點子。
長久的失去聯繫,彼此間似乎有了巨大的鴻溝,一時間邁不過去了。太傅背著包袱的樣子無所適從,卻要裝得從容,“中朝接到奏報,說盤龍峪久攻不下,我親自過來看看。”
宜鸞忙說好,“我引老師去見大都護。”
太傅心裡緩緩升起了悲傷,他的出現沒有令她太過激動,第一反應不是敘舊,是領他去交接公務。
強壓住情緒,至少人見到了,這比什麼都重要。跟隨她進了都護大帳,他又是矜重威嚴的太傅,聽大都護與麾下介紹近來的戰況,每一次失敗都作了具體的分析與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