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利貸。」秦禹蒼從懷裡掏出一沓借據複印件,「這是我讓老胡從放貸的『大耳窿』處能查到的所有秦勇的借據。」
夏澤笙拿過來,一張一張仔細翻看,日期陸續不等。
加起來竟然有數億欠款,利息更是驚人的高。
每張借據下面的落款都是秦勇龍飛鳳舞的簽名和手指印,不難想像他借錢的時候處於多麼瘋狂和激動的狀態。
「停發工資和獎金,取走加工廠的翡翠原石變現,著急要賣掉加工廠……都是因為這個原因?」光是看看那些借款數字,都讓夏澤笙覺得手指發顫。
「對。這是我來緬甸的原因之一。我對秦勇的狀態一直有所推測,現在……坐實了。」秦禹蒼對他說,「當然,我知道就算這樣,要吞下九霄,也許要比較高昂的資金。這個你放心,我已經有安排——」
他的話消失在夏澤笙落淚的時候。
夏澤笙捧著那些欠條,茫然地問:「他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做?秦先生創建騏驥集團後,整個加工廠就由秦勇主力負責……好些廠房,好多工人,都靠著加工廠,才能養活家庭。」
「夏夏……」
「去年加工廠發工資就已經很難。」夏澤笙聲音沙啞,「廠長給我打過好幾次電話,求我想想辦法。我的存款也不過杯水車薪,只能支撐一兩個月……他問我為什麼不用秦驥的錢。」
夏澤笙眼眶紅了。
秦禹蒼沒有問出這樣的問題。
他清楚的知道上輩子的秦驥當時對於財產的處理有多麼公事公辦,絕大部分錢都在信託公司,不用他操心任何財務問題。
「廠長跑了好多次總公司,還跑了銀行。才勉強支撐到現在。若沒記錯,就是秦勇去年中旬來緬甸私盤賭石的同一時間。」夏澤笙道,「他在賭石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加工廠里數千人的薪資、吃喝、生存……他的一擲千金,隨隨便便便是整個工廠半年以上的人力成本。我不明白,欠下這麼多錢,他怎麼可以做到高枕無憂。他會焦急嗎?會睡不著覺嗎?會愧疚嗎?」
「賭棍哪裡有良知。」
秦禹蒼用手帕擦拭他的淚,瞧著他傷心的樣子心頭無名火起,憎惡起秦勇來。
「你放心,夏夏。九霄我一定會收購。」他說,「屆時,秦勇會追悔莫及,哭著跪地求你放他一馬。」
秦禹蒼這樣說話的時候,眼神凌厲,帶著一股狠勁兒。平時彬彬有禮的偽裝,被撕裂了一個角,露出了內心深處最真實的狼性。
夏澤笙怔怔地看著他。
秦禹蒼背對著夕陽,朦朧中,依稀像是看到了魂牽夢縈的那個人。
直到秦禹蒼用指腹摩挲他的面頰,他才連忙低下頭。
「你的眼神告訴我,你看著我的時候,看到了別人。」秦禹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