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山記住了,因此乖乖走到傘下。油紙傘能撇開的雨有限,回到十景堂含山還是濕了半截,她鑽進屋去換衣裳,打開包袱看時,除了那件青蟬翼的男袍,以及自己匆匆買就的粗布衣裙,餘下的都是白璧成替她制的,說是從五兩銀子裡扣,其實也沒有扣。
含山要爭氣,把漂亮衣裙都揀出來不要,換上自己的淺藍布裙,鼓鼓的包袱又變得癟癟的,好在裡面有一包銀子,是她這段時日賺回來的診金。
外面傳來腳步聲,應該是白璧成回來了,但他沒有叫她,她自然也不會去討沒趣,她想著等雨小些就走!還要去憑他閣找楚行舟,他們都走,都不留在侯府!
然而還沒等雨停,楚行舟卻來敲門了:「含山姑娘,侯爺說你淋了雨,讓送紅糖薑湯來。」
含山走去打開門,看著楚行舟從提盒裡拿出一碗冒著熱氣的薑湯,忽然就想到自己每天日落後給白璧成熬的薑湯,一股子委屈直衝上來,心裡只覺得自己不值得。
「我可生受不起,」她說。「受他一柄雨傘,喝他一碗薑湯,不知要受多少氣來抵換!」
楚行舟愣了愣:「侯爺給姑娘氣受?小的瞧他脾氣極好,待姑娘也好,應該不會啊。」
含山望望他:「你站哪頭的?」
「小的自然站在姑娘這頭,」楚行舟賠笑道,「看來白侯言行不一,剛剛他召見小的,還說是姑娘舉薦了小的進府做廚子,還讓小的明白姑娘在侯府里地位。」
「我在侯府是什麼地位?」含山嗤之以鼻,「不過是個給他扎針的游醫罷了!」
含山在府里做什麼,楚行舟已經向車軒打聽過了,他猜到這裡頭有一段隱瞞,此時便笑道:「這話別人說說就罷了,姑娘自己總要知道,您怎麼是游醫可比的?您能留在侯府,已經是屈尊了。」
「我可沒這樣想過!」含山嘀咕,「沒找到你們之前,能有侯府收留我,那已是天大的好事了!」
楚行舟不敢說話了,他摸不清含山究竟是什麼脾氣,她到底要聽白璧成的壞話,還是要聽他的好話?
沒等他想清楚,忽然便聽外頭腳步雜沓,緊接著風十里在屋外喚道:「含山姑娘,侯爺淋了雨犯咳症,你快來看看!」
含山下意識去拿針筒,衝到床邊才發現針筒已打進包袱里,她愣在那裡,心想自己的鐵了心要走的人,怎麼還想著給他施針?
「含山姑娘,你在不在屋裡?」風十里又在外頭催,「你再不搭話,我可就進來了!」
「姑娘,人命關天,」楚行舟低聲勸道,「有什麼事,不如等救下人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