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說了……放過我……我還有奶奶……」餘妙鴻氣若遊絲的聲音比風還輕。
她沒說話,冷漠盯著他努力開闔的唇瓣。
這張吐出求饒的嘴巴剛才還在和她一字一句訴說他幫顧山河干下的一樁樁惡事,他殺過發現他們官官相護的普通刑警,一把火燒掉了那位民警的新房,一家老小含冤而去;他也殺過不願意委身權貴的小姐,一刀插進心臟,屍體丟入荒郊野嶺;他還殺過與顧山河作對的競爭對手,他說原本有位以民為中心的女政員更有期望成為市長,於是他偽造了一場車禍,葬送了她本該輝煌的一生。
他是顧山河的刀,數十條生命曾湮滅在刀下。
現在和她說家裡還有奶奶?懷玥嗤笑一聲,他動手殺人前,有沒有想過別人也有家人呢?
與其和之前一樣鐵骨錚錚,她倒是還能高看他幾分。
下一秒,懷玥果斷抬手。
砰一聲悶響過後,血滴滴答答從他凹陷下去的額頭上湧出,順著臉上結痂的深色血痕凝結成一顆顆圓珠子滴落。
「姐,你在幹什麼?」聽到悶聲的小季弱弱追問。
懷玥沒說話,她只是目不轉睛凝視著地上那團血色汪泉,突然想起來一句很經典的話——當你在凝望深淵,深淵也在凝望你。
身為一個軍人,因強忍不住憤怒而下手殺人,某種意義上她也算踏入了罪惡,深淵正翹首以盼她徹底沉淪。
半晌,她沒有一絲猶豫踩上血泊,然後再次一點點用腳尖將屬於犯罪者惡劣而腥臭的血撥弄開來。
這句話沒錯,但她絕不會沉淪。
能踏入,就能出。
因為她很清楚,揮向敵人的刀雖不該卻是必須,盲目的善意與原則,只會讓敵人氣焰更囂張。
直到鞋底乾淨如新,小季聲音又傳來:「姐?」
「死了。」
重新戴好面罩和眼鏡,推門之際,懷玥才漫不經意出聲:「就在剛才。」
如果擊潰罪惡以作警示需要一隻奮不顧身的出頭鳥,她懷玥將會是第一個人。
和平,需用鮮血鑄造。
對法律的敬畏,亦需要犯罪者的命堆疊。
*
翌日中午,白雲悠悠,艷陽懸掛。
凌晨下了一場大雨,黑夜裡滋生的髒東西被大自然的怒火洗刷乾淨,空氣格外清新。
午間時分,學生們陸續攜伴前往食堂,由於又一樁早上爆炸性新聞崛起,所有人都沒有心思吃飯,恨不得長八張嘴八卦。
懷玥在排隊等打飯,一路進來的路上就聽到了好些人不僅在議論喬思瘋了的事,還有聰明學生已經從最新的爆炸新聞中敏銳嗅到了這一連串事情背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