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嘲諷和異樣眼光是隱晦的,這裡是光明正大的,他們會像看猴一樣問他是不是真的只有十幾歲,還會因為他的矮小而直接大笑,更會因為他走錯那劃出分明界限的教室或圖書館時毫不猶豫罵他平民垃圾。
所有人都趾高氣昂,連同K班的學生也會攀比根本只能算得上平庸的家庭,所有人都狗眼看人低。
許之余覺得自己真的是受夠了,那些人不過是比自己有錢而已,論腦子還是他聰明,於是他用柔弱打造一副鎧甲,完美將自己真面目包裹,每當看到那些人被氣到臉紅脖子粗又無可奈何時,一種令人自豪的勝利感油然而生。
這讓他覺得自己成為了一個玩弄操控人心的勝利者,用偽裝的方式保護自己才是最好的,可是齊河讓他發現,光擊退敵人沒有用,必須要讓敵人被同等或更高地位的人牽絆自己才會安全。
就像他去找陳停雲庇護,就像韓璞必須要付出代價。
所以他做錯了什麼呢?
他分明什麼都沒做錯。
天窗外陽雷陣陣,似乎馬上要下一場大雨。
許之余從回憶中脫離,撫了撫腰間仍然隱隱作痛的傷口,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熱心姐曾說過的話。
餓了他幾天後,之後每次都是很晚才來,她也不說話,放下吃喝的東西就走。
除了一次,他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
她說:「因為你犯了錯,法律沒法懲罰你,所以我來。」
他罵她是惡魔,是地獄裡來的魔鬼,她卻只是輕描淡寫地回:「沒錯,這個世界一定是有地獄的,我是惡魔你也不差,來日像你這種道德敗壞還不懂反思的人,可能也會跟我一樣下地獄吧。」
許之余輕輕笑了起來,他現在不就在地獄嗎?
靜坐一會,又是一陣雷聲,他轉眼看向從外面射下來的光柱。
不知為何,看久了,竟隱隱約約覺得那忽暗忽明的光好像就是天堂落下的聖光,它驅逐了黑暗,蜉蝣是天使的翅膀,正在朝他招手示意,歡迎他去往美麗的伊甸園。
他這麼慘,這麼無辜,是可以去天堂的!
「咳咳……」許之余忽然咳嗽了一下,許久沒有觸碰到陽光,咳出來的氣都帶著潮濕霉味。
緩緩神,他扯了扯柱子上的鏈條,可移動範圍變大後,他一點點往光柱處爬,可伸出的手指,卻始終差之毫釐。
最後一次伸手,許之余差點點就要重新感受到溫暖了,他興奮地笑起來,維持著匍匐伸手的姿勢,拼盡全力想要夠到光柱。
「轟隆——」
雷聲忽然四起,急雨匆匆落下。
光柱陡然消失,天色瞬暗,整個屋子裡徒留滴滴答答的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