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懷玥就像在泥濘中長出的堅韌雜草,也像遍地荊棘中冒出的刺玫,迎著風生長,向著陽不低頭。
這股生命力是書映風從未有過的,或許說曾經有過,他與好友梅溪是這一輩最叛逆的孩子,從小到大就喜歡不走尋常路,享受著優渥家世卻不願接手父母公司,過枯燥乏味的生活,寧願今天跑到大峽谷攀岩,明天跑到雨林求生,也要追尋虛妄的精神自由。可好友的死打碎了這場荒誕不經的叛逆,他無時無刻不內疚,責怪自己沒有拉住他,試圖用做慈善來抹平罪孽,於是生活逐漸像一灘死水平靜。
而懷玥的出現,讓他發現人生其實有另一種活法,一種永遠能在困境中絕地求生的活法。
「目前她對我來說,更像是重新激活我對未來嚮往的一道指引明燈。」書映風認為現實從來不是濃墨重彩描繪的偶像劇,短暫相處不可能讓好感瞬間變成死去活來至死不渝的愛。
真正的喜歡是細水長流,是循序漸進。
他的確對她很感興趣,渴望了解她絢爛多姿的人生,好奇她經歷怎樣的艱辛才能達到這樣的高度,他想要循著她的腳步,重新撿起對生活的熱情,最後再來談喜不喜歡。
而且顧庭沒說錯,像她這樣一舉一動都令人敬畏的人,能與她並肩的人必定同樣優秀。
在沒有達到這樣的高度前,她或許根本不會看任何人一眼。
書映風表情很淡,放下手,斟字酌句地說:「再說,就算我們真的喜歡到非她不可,選擇權也在她手上,從來不在我們這,不是嗎?」
「……」顧庭沉默了。
他想到書映風會反駁自己,甚至想過他會用冠冕堂皇的藉口挑釁自己,卻沒想到他竟然比自己想的還要明白豁達。
許久,他還是有點不信,聲色俱厲道:「我不信,如果真的喜歡怎麼不想要占有?」
仰望一個人到極限地步,顧庭曾經就滋生過邪惡可怕的想法,他看不得有人在她身邊晃,時時刻刻陰鬱暴躁,大家都心知肚明,直到在一場訓練中被她打醒。
她把他摁在地上暴打時什麼也沒說,只是在站起來的時候,她朝自己伸出手,露出了與以往一樣的燦爛笑容,她說:「顧庭,走吧,我們要去執行任務了。我需要你做我的後背。」
直至那一刻顧庭才明白,比起愛情更重要的,是隊友間毫無餘地的信任。
顧庭沉浸在回憶當中,忽然,他聽到了書映風淡淡回答道:「那是你的喜歡,不是我的。」
喜歡還分你我?顧庭愈發焦躁,不爽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看到書映風的第一秒就想起了隊友曾逼問懷玥的擇偶標準這件事,畢竟就算不想戀愛也總有一個標準,當時她只說了三個詞【帥、安靜、順眼】,男人的直覺有些時候也相當準,他幾乎是立刻將書映風對標進去。
顧庭煩躁地捋捋頭髮,面如土色地說:「反正她值得喜歡,所以我知道你一定會越來越喜歡她,也許她也會,但我們的職業很特殊,我不希望你在未來哪天受不了她經常不在家或者因為寂寞決定放棄,這樣會惹她難過。」
見他原來在擔心這一點,書映風思考良久才道:「她不需要你替她擔心這種事。」
他站直身體,側眼望進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