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在隊伍里還看到了另一個熟人,杜忻。
簡單的白t恤,牛仔褲,清爽的直發,戴著一頂鴨舌帽,背上背著一把吉他。與那些花枝招展的對手相比,她挺不起眼,卻反而像是一股清流,自帶一種憂鬱的氣質。
她也看到了我們,朝我們輕輕點頭。
她一手捏著肩膀上的吉他帶子,捏得很緊,看得出來她有些緊張。
卓凡朝她喊了一聲,「杜忻,加油。」
參賽選手陸續進去,薛度雲突然牽著我的手,我們一行人朝著演播廳走去。
薛度雲拿的是貴賓票,所以我們坐在很靠前的位置。台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由於參賽人數眾多,所以每個人的表演時間都有限,很多人努力想在短短的幾分鐘內玩出花兒來,為了留下深刻印象,不僅在衣著打扮上花費心思,還各種搞怪,甚至不惜自黑。
整個演播廳里,爆笑聲不時響起。
可我卻完全看不進去,心裡亂得很。
實在太悶,我中途離開,去了趟洗手間。
由於對電視台內的環境不熟悉,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到洗手間的位置,離演播廳有一定距離,要拐兩道彎。
從洗手間裡出來,我一眼看見許亞非站在過道上,沉默地抽菸。
我甩甩手上的水,走過去。
「你怎麼也出來了?」
他說,「裡面人太多,有些悶,就出來透透氣。」
我也有同感,而我的悶還跟情緒有關。
許亞非突然笑了笑,「最關鍵的是,海選的人太多,水平參差不齊,有的純粹是搞笑擔當,實在很難聽到真正有水平的歌聲。」
聽他這麼說,我也忍不住笑了。
我們都沒有馬上回演播廳的意思,就不約而同地沿著走道走,在盡頭的玻璃欄杆處停下來。
「南北是南溪的妹妹。」許亞非雙手撐在欄杆上,突然說。
我覺得他真是挺細膩的一個人,完全知道我的心裡在想什麼。
「南姓不多,我猜到了。」
許亞非眺望著遠處的車水馬龍,緩緩地說,「他們家庭條件不太好,當初南溪早早地出來做酒吧歌手,也是為了賺錢供南北讀書。有兩個暑假,南溪接她過來玩,那時她還很小,只有十來歲。而那會兒南溪和度雲已經是男女朋友關係。南溪死了之後,南家陷入很困難的局面,度雲一直在經濟上幫助他們,對後來已經打出一片天的度雲來說,這不是什麼難事。」
人生的姿態雖然各不相同,但每個人都在為活著而拼盡全力。
許亞非說,「度雲一直當她是孩子。」
我知道這話是在安慰我,然而我卻安慰不了我自己。
八九年前,她確實只是一個孩子,可是如今的她,儼然已經不能再把她當孩子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