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伯榮和溫碧如被押了上來,薛伯榮走得挺從容,溫碧如低著頭,應該是覺得丟臉又害怕。
我和薛度雲坐在一起,薛離和江楓坐在我們的前一排。
看到他們出現的時候,薛離那隻扶著前面椅背的手不由抓緊了。
按程序走下來,公訴人拿出一盤磁帶,這是現在已經很少會看到的東西。
當那盤磁帶被放進錄音機的時候,我看了身邊的薛度雲一眼。
他看似淡定地望著審判席,但臉色很蒼白。
我不由握緊了他的手,他手心是濕的,而我也同樣緊張。不知道那盤磁帶里會有怎樣的真相。
磁帶里是薛伯榮和溫碧如兩個人的對話,也完全揭開了當初我爸那場車禍的真相。
審判長問薛伯榮和溫碧如,這錄音的內容是否屬實。溫碧如早已嚇得臉色蒼白,不敢說話。薛伯榮倒是供認不諱,並在審判長的審問下親口講述事情的前因後果。
當天江叔叔在採石廠出了事故,當時薛伯榮和溫碧如想收買其他工人,讓他們證明江叔叔是不按規則操作自己造成的。我爸開著車去石廠裝碎石的路上,就聽說了江叔叔出了事,去了之後恰好聽見他們在唆使工人撒謊,我爸跟江叔叔是好兄弟,自然不可能讓他們這樣埋沒真相,就說要告他們。當時的採石廠並不景氣,表面風光,內里虛空,而薛伯榮那時候染上了毒癮,錢揮霍得很厲害,甚至動用了薛度雲母親的嫁妝去發工資。如果那件事鬧大的話,他不但要賠錢,還可能面臨停業整頓,斷了經濟來源。其他工人不想失去工作,願意配合,可我爸態度堅決,於是二人動了殺心,薛伯榮一面讓溫碧如拖著我爸,一面偷偷在我爸的車上動了手腳,導致後來我爸媽出了車禍。
我爸一向都是一個比較正直的人,回想當時的情景,我爸為了給江叔叔討公道,離開石廠時一定非常急切,車速應該也很快,所以在那個大長坡的急彎道上沒控制住,才出了車禍。
聽薛伯榮親口說出當年的真相,想像當時的情形,我努力壓抑住激動卻還是控制不住心口的顫抖。
薛離在聽見這一切後,整個人僵了大概有半分鐘,最後如被抽空了力氣,一下子靠在了椅背上。
當庭宣判,薛伯榮被判無期徒刑,溫碧如被判處有期徒刑15年。
宣布完結果,溫碧如就哭了出來,薛伯榮倒很鎮定,始終抬頭挺胸地站著,連姿勢都沒變,被帶下去的時候,神色也很平靜,步伐很從容。
他朝著我們這邊看了過來,視線在薛度雲的身上停留。
薛度雲望著自己的父親,喉結輕輕地滑動了兩下,神色很複雜。
「阿離,我的阿離。」
溫碧如哭著喊自己的兒子。
薛離從位置上緩緩站了起來,兩邊的肩頭松垮著,任溫碧如如何哭喊也沒多看她一眼,轉身踉蹌地朝著外面走去。
他雖然一句話也沒有說,但他此刻這樣一個透著悲哀和失望的背影已足以表達一切。
溫碧如呆呆地望著兒子越走越遠,哭聲小了,只剩眼淚不停的掉,像是所有的恐慌都已被兒子的冷漠和痛苦所吞噬。
我很淡然平靜地看著這一切。
什麼都是有根源的,當初在做這些喪盡天良的事情的時候,就應該會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