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給我打的最後一通電話,他說的那些「我愛你」一定是用盡了最後僅有的力氣。想像他託付這些東西的時候的樣子,我的心已經完全碎了。
捏緊手裡的東西,我緩緩地蹲下身,崩潰地大哭了起來。
這是一種怎樣的痛呢?就好像整顆心都被剜走了。
警察,醫生,老楊,江楓,他們沒有人勸我。
面對生死,什麼語言都是蒼白的。
哭過之後,我緩緩地站起來,望著房間內安靜躺著的那個人,堅定地說,「我要帶他回家。」
警官再次攔住我,「他是為國家犧牲的烈士,你不能帶他走。再說,據薛度雲同志的資料顯示,他是單身,沒有家人。」
為國家?犧牲的?烈士?
「另外,你們不能來參加他的葬禮,這是出於對你們的保護。」
不能見他,不能參加他的葬禮,不能帶他走。
與他一門之隔,我竟然什麼也不能做。
我趴在窗戶上不肯離開,任誰勸也沒有。
是兩個孩子的哭聲驚醒了我。
他們不知是被我的哭聲影響了,還是父子連心,他們也能感受到失去父親的痛。
「先回去吧,孩子餓了。」江楓說。
我不知道我是怎樣走出醫院的。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我並不想避雨,就那麼直直地走進雨里。任江楓在我背後喊。
雨對我來說算什麼,怎麼能蓋得過我心裡的痛?
我現在迫切需要這樣一場雨,讓我清醒過來。
我一定是在做惡夢,對,一定只是夢而已。
什麼烈士,跟他有什麼關係?太可笑了。
老楊開著車一直緩慢跟著我。
「上車吧,我送您回去。」他朝我喊。
抱著兩個孩子坐在后座的江楓對我說,「你難道要讓兩個孩子跟著你一起受罪嗎?」
孩子的哭聲與雨聲,與我此刻的心情交織在一起,聽起來有點兒慘烈。
我渾身濕透地站在雨里,像是已經失去了全世界。
我的一生經歷過很多次失去,每一次都把我打下地獄。
是,我是想做那個一百次被打倒還要一百零一次爬起來的人,可老天爺這麼殘忍地對我,憑什麼覺得我每一次都能爬起來?
我是人而已,有血有肉的人,一個女人,而已!
我麻木地任老楊將我扶上了車,我讓他把我送回薛度雲的別墅。
拿出鑰匙打開門,一股熟悉的氣息迎面撲來,熟悉的一景一物一一刺痛著我,我的眼淚又來了。
「衣服濕了,先換下來吧,不然會生病的。」江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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