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江楓出門,外面的雪下得很大,大片大片的雪花如鵝毛一般,紛紛揚揚。
江楓的黑髮上很快就落了好多的雪花,我想我的頭上也是一樣。
走到他的車子邊,他停下腳步,扭頭對我半開玩笑著說,「都不來個吻別嗎?」
他雖然在笑,可我卻分明品出了他笑容里的一絲傷感。
見我就說話,他又說,「那就來個離別前的擁抱吧!」
他走近我,輕輕地將我抱住。這個擁抱沒有從前任何一次的強勢和猛烈,也不帶有任何一絲欲-念,就只是一個憐惜的,不舍的擁抱。
抱了一會兒,他鬆開我,輕輕拍掉我頭上的雪花,溫柔地說,「好好照顧自己!」
我說好。
我久久地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車子離去。
我知道,我欠他的不止一根手指而已,可是今生我已經償還不了了。
換了一件厚厚的羽絨服,我冒著風雪出了門,來到了烈士陵園。
如今大地已全被大雪覆蓋,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其實我心中一直抱著一種他還會回來的幻想,希望他有一天會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可隨著時間一天天地過去,我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他真的離開我和孩子了,回不來了。
抱著花走進陵園,遠遠地,我看到了一個立在風雪中的身影。
我走進,將鮮花放在墓碑前,鼓起勇氣去看墓碑上的照片。
只一眼,我的心臟就疼得驟然縮緊。
照片上的他依舊英俊,他還如此年輕。
可他沒了,沒了,就這樣沒了。
「我到現在才發現,我真的從未真正了解過我的兄弟。」
風雪中傳來一聲苦笑的嘆息。
我站起身,望著墓碑,心裡淒楚一片。
「我想沒有人真正了解他,唯有他自己知道他抗著怎樣的使命,所以他心裡的苦沒有人能理解,只能自已抗,直到他的肩膀再也承受不住的那一天。從未被理解過,是他最大的悲哀。」
卓凡兩手插兜里,凝視著墓碑,似有很多感嘆,最後卻都只化作一聲嘆息。
直到肩頭和頭髮上都落滿了雪花,卓凡才轉身離開。
我又多呆了一會兒,才離開陵園。
臘月二十八,我一個人去超市。
大家提著豐盛的年貨,臉上都掛著新年的喜悅。這喜悅如此奪目,在我看來卻有些刺眼。因為它是如此醒目地襯托著我的悲傷和孤單。
在超市里茫然地走了一圈兒,似乎也忘了自己要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