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有些許意外,眸子幾經流轉神色卻控制很好沒有太大波瀾,「大將軍既然見過我,又何必還來審問。」
第二次進蒲府時,碰上的老者正是這個人。
順著他的話,穆晉安故露難色,「畢竟說話做事講證據,你雖是蒲明的長隨未必辦的事也是蒲明授意,他可是內閣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身居如此高位怎會派你來此與韃靼人勾結,依我看或許其間還有內情也不可知。」
說著說著語氣漸漸篤定,大有蓋棺定論之感。
陳老起先還算鎮定,見他起身往一旁記錄口供的案桌走去,也不知說了什麼記錄那人伏在案桌上洋洋灑灑寫下來,轉手就交給了穆晉安。
他什麼都沒說,有什麼好寫的,難不成還要屈打成招嗎?
疑竇在心裡化開,便如破了了個大洞,稍有風吹草動心頭便如擂鼓一般響個不停,只是他活到這把年紀,面上總能波瀾不驚地掩蓋過去。
穆晉安把寫好的東西遞給安虎幾人細瞧,眾人一目十行過去,都點頭沒有異議。
陳老心裡冷笑,裝腔作勢。
等看完歸攏才由人拿到他面前簽字畫押,他頗有風骨地不肯就範,只是骨頭再硬又怎麼敵得過鋼筋鐵骨的軍中漢子。
一人押著他,一人舉起他的手,白紙黑字在他面前展開,因他反抗過程便有些慢,趁著間隙他渾濁的雙眼緊盯其上的內容。
看完第一張他長舒一口氣,不過寫著他交代一切都由蒲明指示,其中涉及的細枝末節陳訴清楚明了。
手上力度不覺驟減,鮮紅的指印赫然出現在右下角處。
他抬頭看一眼穆晉安,眼中到底還是帶上些鄙夷,再低頭時鄙夷在眼中變成了無聲的嘲諷。
兜兜轉轉半天,也不過如此,這東西若是呈上御前那人便可以不費吹灰之力除掉蒲明,這群蠢貨也算是幫他歪打正著。
紙張被拿起,接著是第二張,第三張...不用他們強硬地掰扯,他自然極為自覺得配合。
等到最後一張時目光有那麼一瞬在紙上流轉,電光火石間他似乎看到了那個人的名字。
心下一驚,他扯住伸過來拿東西的手,一股腦地把快收走的幾張紙奪了過來。
筆墨還是沁潤的,力透紙背的寫著那個人的名字。
他翻得極快,大浪淘金也不過如此,細看幾遍從第二張起蒲明全變成了那個人。
若是這些東西被呈上去,那還得了。
眼中的光明明滅滅,不待身旁人來搶奪,他蒼勁的指節抓住這幾頁薄薄的紙撕了個粉碎,看著雪片似的紙片,他發回狠乾脆揉成一團就往嘴裡塞。
紙團在嘴裡咬地鼓鼓囊囊,他心下一松,便見面前投下一大片陰影。
「本來只是猜測,現在可以基本上確定這背後之人十有八九就是博軾。」
穆晉安平靜地看著他,陳老卻覺得氣血上涌,嘴裡的東西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穆晉安起身,他卻猛地一把抓住衣擺,含糊其詞道:「你在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