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傅葭臨不敢。
謝慈養的暗衛立刻衝上來,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傅葭臨按在地上。
他抬了下手,示意暗衛們把劍都收起來。
「你其實根本就回不了頭。」謝慈俯身看眼前的少年,「贖罪、不再作孽……傅葭臨,你的罪孽這輩子都贖不完。」
謝慈熟練地蠱惑少年:「還記得我上次和你說的嗎?要成為執棋之人。」
「你殺光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再用天下為籠,束縛想要逃離的不聽話的金絲雀,不就再也不用擔心了嗎?」
四下靜寂,院中的燈籠被風吹得搖搖晃晃,燈火幽微,傅葭臨的臉大半都埋在黑暗裡。
「她不是金絲雀。」傅葭臨突然道。
謝慈皺眉:「你說什麼?」
傅葭臨掙脫暗衛們的束縛迎上謝慈的目光。
少年的眼裡有堅定、有倔強,甚至有一絲同歸於盡的決絕,卻唯獨沒有謝慈期待的陰狠。
傅葭臨又重複了一遍:「她是個人,不是寵物。」
更是他的太陽,可是籠子怎麼可能裝得住太陽呢?
性子烈點的鳥兒都會在籠子裡絕食而亡,更不要提一個活生生的、自由的人。
第六十三章
謝慈想到了傅葭臨會拒絕, 卻沒曾想他當真會拒絕得如此乾脆。
他這才明白那個漠北的陸懷卿竟對傅葭臨影響如此之大。
謝慈突然覺得他一直以為的目標都錯了。
他該更早一點控制住陸懷卿的。
那人對傅葭臨遠比他以為的更重要。
等到傅葭臨頭也不回離開,手下才問:「大人,您為何不將陸玠的死告訴五殿下。」
「我原本以為他會因愛生怖, 但偏偏這人當真活成了個人。」謝慈望著傅葭臨的背影, 「那些假證據,除非他為愛昏了頭, 不然可騙過去他。」
他提起傅葭臨殺他師父的事,也不過只是試探而已——沒想到, 傅葭臨還當真和他預想的不同。
「把陸玠死的事情往漠北和宮裡送。」謝慈道。
不是每個人都是傅葭臨,總會有人聽信這個的。
傅葭臨從謝府離開,他走在長街上, 絲毫沒有察覺到長安又飄起了紛紛小雨。
他總覺得今日謝慈的話有些熟悉, 就好像……
在隔著無邊的荒野與塵霧,在他看不清的另一個人世,他也曾聽過這樣的話。
傅葭臨想起那個雪夜,他在精神渙散時, 遙遙對視過的那個和他像卻又不像的男人。
他不相信神鬼之說, 可是謝慈的話實在太過熟悉。
傅葭臨腦子裡被遺忘已久的陰暗記憶,像是爭先恐後般想要破土而出。
他的頭傳來悶痛,他不注意一腳踩空,向前摔去。
但是,並沒有意料中的疼痛,他反而跌進了一片溫暖的懷抱。
那些記憶像是被溫柔撫慰,立刻縮了回去,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