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還沒問你話,你怎可多嘴!」王垠安呵止道。
謝慈像是完全不在乎,繼續自顧自道:「當年把你從普通的灑掃僕役收進來做兵人時,我就不該好好打磨你這把利刃。」
傅葭臨原本在看卷宗的目光一頓,他抬眼,卻比謝慈以為的更冷靜:「你是我師父?」
「那就說的通了。」傅葭臨放下手裡的卷宗。
他很久以前就曾覺得奇怪。
當年他與師父決一死戰時只有十二歲,就算師父當時被他提前一夜下了迷藥,都不應當那麼輕易被他殺掉。
除非當時他殺的不是他師父,而只是他師父找到的替身。
「你就不恨嗎?」謝慈被傅葭臨的風輕雲淡觸怒。
傅葭臨:「我為何要恨?」
此話一出,別說是謝慈,就連傅葭臨身旁的王垠安都目露驚訝。
不論怎麼說,一夕之間發現教導自己許多年的師父,竟然是害自己多年顛沛流離的罪魁禍首……
傅葭臨當真就一點都不恨嗎?
「你做的錯事,我會查清,該怎麼罰就怎麼罰。」傅葭臨幽幽望向謝慈。
他確實不恨謝慈。
如果他還是去年的那個他,那個不通情愛、沒有自我的自他。
或許謝慈的這些話,會讓他被處心積慮製造出的不甘、怨恨填滿。
只是很可惜,在這之前,他已經遇到了那個草原上打馬而來的姑娘。
她的善意和溫柔,混著夏日最熾烈的陽光,不經意間將他填滿。
「你怎麼可以?」謝慈看到傅葭臨平和的樣子愈加煩躁,「怎麼可以!」
他用了十幾年的時間來布這個局,結果原本最放心的那顆棋子卻毀了他的所有。
謝慈仍就想不通是哪裡出了問題:「我算準了崔婉勢力優柔,算準了傅書自卑多疑,江逾白水清無魚……怎麼偏生獨你不是!」
「你不是傅葭臨!你一定並不是他!」
「傅葭臨不會是這樣和悅的性子,他該是陰鬱狡詐、暴虐殘忍的才是!」
「你說啊!你到底是誰?」
「你是誰!」
……
「殿下,您要不先行離開?」王垠安擔憂,「我瞧這謝相好像是瘋了。」
傅葭臨默默聽著謝慈一句又一句質問「他是誰」。
他心裡有一股奇怪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和上次很像。
就像是有什麼東西,拼了命要從他的腦海里掙脫出來。
「殿下,您可還好?」王垠安扶住傅葭臨關心問。
傅葭臨搖頭:「無礙。」
他從白衣衛的秘牢出來,就看到了夕陽下,在台階上跳上跳下的陸懷卿。
她看到他的身影,立刻向他用力招手,歡喜向他跑來。
那些腦海里瘋狂紮根生長的奇怪想法,在看到她的剎那都靜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