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疏竹渾渾噩噩。
她似乎在夢中上下漂浮,似乎又回到現實中,一會兒清醒,一會兒又睡著。
她並沒想過那一箭會刺傷自己。
在那個瞬間,其實她抬劍擋了一下,分明擋住了那支箭。可是那箭的速度太快,那人的力量很強,她手裡的鐵劍竟然被生生擊成了兩截。
然後那支箭僅僅被撞偏了一點方向,瞬間沒入她的腹部,前後貫穿。
天昏地暗,不知道過了多久。
當她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到了夜晚。屋內燃著橘黃色的光,卻不讓人覺得溫暖,反而將本就破舊的床幔打上一層詭異的顏色。
然後她視線往旁邊移去,對上另一雙眼睛。
他整個人隱藏在黑暗裡,只有那雙眼睛格外明顯。歷拂衣五官凌厲,氣質又過分張揚,站在人群中的時候,仿佛是白紙上最濃墨重彩的一筆。因此他沒有表情的時候,便顯得有些兇狠。
此情此景,更是有點嚇人。
「我,咳……還以為你走了。」她張口,聽見自己沙啞的嗓音。
歷拂衣沒說話,只慢慢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安靜的屋子內,他的腳步格外明顯。他一直走到床沿,仿佛是要確定什麼似的,打量了她一番,才終於說話:「正要走。」
他說的是真的。
像是為了證明這一點一樣,那話音落下,他沒有半分停留,轉身大步朝門口而去。
「砰——」
衣擺被什麼重物墜住。
歷拂衣被這一下拌住了腳步。
他順著衣擺的方向看去,一直纖細的手扯住他的衣角,將那玄黑的布料死死攥在手心裡,指尖泛著粉紅,看起來用了很大力氣。
洛疏竹連帶著身上的被子,被他一起拖下了床,她肩膀砸在冰冷的地板,不由發出一聲悶響。腹部的傷口在此刻無比明晰地刺痛起來,她把頭抵在地上,緊緊地把自己蜷縮在一起。
只是那隻手,還沒有鬆開。
她的臉很白,毫無血色。
嬌小這個詞從來不適合洛疏竹,可是此刻她帶著被子在地面捲成一團,歷拂衣卻頭一次覺得,她很……單薄。
走麼?
歷拂衣思索片刻,認命地嘆一口氣,不管是走是留,看在那支箭的面子上,總不能讓她躺在地面。
他彎下身子,一根根掰開他衣擺上的手指,然後連人帶被抱在懷裡,微微用力,將她重新放回到床榻。
比他想像的要輕一些,暖暖的,但帶著股血腥氣。
他沒忍住掀起被子,垂眸看去,果不其然,那傷口處又滲出血來了。她只穿了件裡衣,血紅色從紗布下方滲出來,好似紅梅點點。
一隻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力氣不大,微微掙扎便能掙脫,她甚至不能完全環握他的手腕。
他忽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