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婭修女擔憂地跟在陸瑤身後,沒有多話,只是做好了隨時將受不了這裡髒臭的瑪利亞小姐扶回主堡的準備。
陸瑤的步速很快,長廊盡頭的房間很快就到了眼前,此刻的長廊上寂靜無聲,沒有一個人的蹤跡,越發顯得面前房間內的細弱哭聲無力又悽慘。
這裡是霍格思堡的副堡之一內,平日裡居住在這裡的是霍頓家的僕人們,不過此時正是日間工作的時分,沿途大大小小的房間裡都沒有人——除了長廊盡頭的這個房間。
不必陸瑤示意,舉著燭火的特蕾莎修女先一步敲響了房門。
房間內的哭聲一頓,接著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那聲音迅速靠近,接著「咔噠」一聲,門慢慢開了,一個臉色蒼白頭髮蓬亂的女人探出頭來,還沒來得及看清外面的人就先問:「湯姆,是你回來了嗎?」
等看清外面站著的人是誰,她發出一聲驚呼:「瑪利亞小姐!您怎麼會在這裡!」
一道濃重的腐臭味夾著腥臊味順著門開鋪面而來,陸瑤對門內的人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道:「我聽說這裡有個孩子生病了,就過來看看。」
「只是一個苦命孩子,怎敢勞駕瑪利亞小姐您親臨,您……您……」孩子的母親眼裡含著熱淚,猶豫地看著陸瑤。
「請放心,我沒有惡意,神明憐惜祂的每一個子民,『婦女.兒童.老人,都是受到神明格外憐惜的人們。』我最近正好學到一些治療相關的知識,希望能讓那孩子好受些。」
「可是……可是……」女人仍然猶豫著,特蕾莎修女在陸瑤身後發出一聲輕咳,女人渾身一顫,眼角的眼淚倉皇地掉落,腳步慢慢地移開了。
陸瑤這才得以進入房間裡。
一進入房間,更濃重的腐臭和腥臊味傳了出來,房間內同樣十分陰暗,只有一扇小到不足一個孩子腦袋大小的小窗透進來一點陽光,就在那塊小小的被陽光眷顧之地,放著一張鋪滿稻草的床,一個小小的孩子虛弱地躺在那裡,床腳放著一個木盆,木盆里滿是嘔吐物,而就是幾步之外,地上就是可疑的水漬和便痕。
陸瑤移開目光,走到床前,那女人立刻像護崽的母雞一樣機敏地跟過來,將那孩子抱了起來,瘦若枯骨的孩子沉沉地睡著,女人眼裡是祈求和警惕。
特蕾莎修女手裡的燭光將那孩子的臉映照得發紅,陸瑤在女人快要哭出來的目光中,伸手碰觸了那孩子的額頭,然後迅速收回了手。
那位母親卻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跪下了,她抱著孩子拼命磕頭:「求求您!不要把他帶去燒死!他沒有得黑死病,沒有發熱!他只是,他只是被太陽曬的,真的,求您!求您了!」
陸瑤當然知道這不是黑死病,要真是黑死病,這位母親哪裡還能這麼健康地跪在這裡,她的丈夫也早該被抓起來了。
今天早上,陸瑤起床便問特蕾莎修女,家裡有沒有生病的人。
這讓特蕾莎修女大驚失色,連忙安慰她,霍頓公爵和霍頓夫人都很健康,等陸瑤解釋了一下,說自己指的人不僅是指自己一家,也包括霍格思堡內所有的僕人騎士等等,特蕾莎修女才放下了心,然後便匆匆出去為她搜集消息去了。
和規矩森嚴面容冷酷的凱茜修女,特蕾莎修女是霍格思堡里的人都知道的心軟好說話,所有霍格思堡的僕人如果遇到什麼事都更願意找特蕾莎修女求助,而不是凱茜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