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來回消息的部下全部都離開,營帳內再次安靜下來。
克勞德從桌下拿出一張帝國的地圖鋪在桌面上,細細沉吟起來。
郡南……如果不是王都那批人,那還會有誰的手裡也有黑死病病人?
還是說……他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
日頭不知不覺地沉到了山下,當一滴燭淚滴到手上的時候,克勞德才驚了一下,抬起頭來,他才發現他的衣衫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看了一眼已經快要燃盡的蠟燭,他搖了搖鈴讓人進來換過蠟燭,自己背著手慢慢走出了營帳。
如果忽視幾里之外的村莊正被黑死病的陰雲所蓋,此時的郡北其實是一片豐收歡樂的景象。
春播地都已經收割盡了,留下成壟成壟的麥茬在地里,整齊地像是被人精心擺布過的藝術品。
不遠處還未收割的冬小麥正處於最後的飽穗期,一棵棵小麥附壟金黃,一眼望去金燦燦的一片,像是遍地的黃金,事實上,這對農民來說,就是遍地的黃金,是他們辛苦一年的希望——唯一可惜的就是,這些地沒有像公爵家的冬小麥一樣成壟播種,不然這些小麥的收成還會更好。
但是沒關係,即使這一季沒有用壟作法,他們也還有無數個年頭來補足,以後的每一年,千千萬萬年,他們都可以用壟作法,收穫比今年,去年,以前的每一年都要多得多的糧食。
「多好啊,」克勞德望著這些金色的田野說,「要是當年我父母的家鄉也這樣豐收,我就不會是羅塞城裡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兒了吧?」
他望著這些田野,終於下定了決心。
一隻蒼鷹從霍格斯郡遼闊的天際飛過,飛入雲霄,發出高亢清亮的一聲清唳。
霍格斯郡郡南
在霍頓家的騎兵隊的每日巡邏下,整個郡南已經進入了戒嚴狀態,從貴族老爺到下頭的僱農,所有人都不敢輕易出入,但凡要離開莊園,都必須提交層層的申請,不是必要不准成行,即使是和霍頓家關係最密切的三大家族的人,想要離開一趟莊園,也要走正規渠道,而且在公爵那裡得到的待遇一如郡南最小的莊園主。
連博格特家那位老爺的兒子想出去打獵都被公爵殘酷地駁回了,還被公爵罰在家閉門思過半個月,博格特老爺親自寫信求情都沒用。
博格特家的公子灰溜溜地被關進了房間反省。
但是出奇的,在這種無人能例外的高壓政策下,所有本來被忽如其來的黑死病嚇得神經都要崩潰了的郡南貴族和領民們都獲得了難以言說的輕鬆。
黑死病為什麼會被稱為「神罰」,如果常規的人力在它面前有用,人們也不必如此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