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家族和郡南小貴族們的最大利益已經解綁了,如今和他們雙方都捆綁的,是公爵這一方。
也許那三家人還和郡北那些傻瓜教士們一樣絲毫沒有察覺,可是公爵就是靠著瓷器的利益已經把他們三家的根基蛀空了。
唯一有點意思的是漢納家,畢竟他們家走的是技工路線,家裡還有個礦,單飛可能性很高,可最可能單飛的漢納家,老早就連大師帶鐵礦,把自己全家當嫁妝一起投奔了霍頓家。
現在的郡南看似一如既往地獨立自主,其實已經不過是公爵掌中的玩物,只要她想,隨時都能顛覆一切,重新洗牌。
當然,公爵不需要這樣,郡南人民也是她的子民,她更願意走徐徐圖之的路線減少死傷,所以她做的是等待,只需要等待——等待郡南的人民也完成撒播法到壟作法的改變,到那時,她自會憑空多出無數虔誠的郡南信徒。
而在此時,公爵派出了特蕾莎修女。
她讓特蕾莎修女去郡北鄉間開辦識字班了。
奧斯維德神父回憶著他看到的一切:從最初的神明的名義,到後來的神明轉世,從最初的讓特蕾莎修女質疑口授版《神的言》,到後來的特蕾莎修女學習拉丁文,再到讓她教霍格斯堡僕人學通用語……到了這時候,仿佛一顆顆散落的珠子中間有了一條線,一切都連起來了,當散落的事實被串成完整的真相,公爵的意圖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袒露在了他面前:
公爵的野心遠不止是在霍格斯郡顛覆本地教會勢力,取而代之。
她要顛覆的是教會本身。
——她要,取而代之。
她不需要一個不屬於她的人間代言人,她降臨此世,她即神明本身!
當讀取到這份意圖時,一股無言的震撼抓住了奧斯維德神父的大腦,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裡,他的大腦里都只有空白而麻木的嗡嗡聲。
很久之後,當他從失神空目中回過神來,他才發現那陣嗡嗡聲不是他的腦子裡傳來的,而是本身就存在的——是他的牙齒在發抖。
她——公爵!
她怎麼敢!
那可是教會啊!
皇帝年年可換,教會卻已經統治此間上千年。
按照教皇私底下的說法,那俗世的皇帝,有再多榮耀和權力,也不過是教會手裡虔誠的傀儡,一旦教皇伸出自己安撫的手掌,那迷茫惶恐的靈魂就需立刻跪下,乞求教皇的光輝。
因為,君權神授。
教會,就是代行人間的神。
公爵這是要和整個世界為敵嗎?
奧斯維德神父幾乎能看到那螢燭與煌煌烈日相撞時破碎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