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一離開樹枝超過兩刻鐘,他就看得到上面濃重的死氣,那死氣縈繞在水果上面,令他作嘔。
霍格斯郡的水土並不怎麼適合栽中水果,運來的很多果樹都死了,但是教士們還是一大批一大批地為他買果樹回來,死了再中,死了再中。
教堂附近的地都是教堂的,這些地用信徒們的什一稅買下,買下之後屬於教堂的公共財產,原本用來以較低的價格租給附近一些特別貧窮的農民,以顯示神明對信徒的慈愛的,但是自從他開始需要新鮮的水果,這些地就開始縮小,教堂的花園越來越大,僱農們用來抵租的工時越來越長。
有附近的僱農來抱怨過,最後被趕走了。
麻哥亞里安神父覺得那些人貪婪不知滿足。
他們還覺得委屈,他們又何曾看到他的委屈,他,一位來自首都羅塞的高明的神父,要不是為了他們那蟲子一樣廉價低等的靈魂得到他的安慰和庇佑,他又何必屈尊到這裡來。
他們倒好,只知索取,不知感恩。
低等的蟲子們!
竟然拿自己和來自羅塞的高貴的神父需要的水果做比較,你們也配!
麻哥亞里安神父躺在床上,艱難地喘息著,他搖了搖鈴,讓他最貼身的教仆為他送最新鮮的水果來。
他被克塔克那些卑賤的蟲子感染了黑死病,他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那些該死的蟲子!
麻哥亞里安神父不停地搖鈴。
門終於開了,他的忠僕走了進來,一個高大的身影跟在他身後,他使勁瞪著眼睛看著對方,但是他的忠僕打量了他幾眼之後沒有再看他的目光,反而背對著他,和那個高大的身影說話。
「神父的臉色看起來比昨天好多了,已經連續兩天不發燒,不發抖了。太感謝您的藥了!」他的僕人激動道。
「不用謝我,這都是公爵的恩賜。公爵愛她的子民,麻哥亞里安神父也是她的子民。」那人平靜道。
「您說得對,公爵大人的恩澤始終照耀著我們。」他聽見他的僕人說。
這個人在說什麼胡話!麻哥亞里安神父使勁在後面瞪著他的僕人,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這時候,他的僕人回過頭,為他掖了掖被子,然後重新站遠了些。
他繼續對那人道:「神父一定也很感激您,您看,神父的臉色都變得紅潤了。」
那人湊過來了一點,對方臉上也戴著一層厚厚的白布,麻哥亞里安神父使勁睜大眼睛,終於認出來了那是誰——
是他,那個來自王都的年輕神父!那個可惡的前途無限的年輕人!奧斯維德!
這個時候,他在這裡幹什麼!
麻哥亞里安神父心裡感到一陣惶恐。
難道他是趁著他生病,來搶他的權力的嗎?
不不不,他已經不想再回王都了,他只想好好呆在霍格斯郡度過他的晚年,他不能搶!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