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文士裝模作樣,內里則不停地交流著眼色,一個個驚疑不定,不確定陸瑤是裝傻,還是作為一個女子,天生就少了一分救國救民的擔當在裡面。
這場文會最終算是進行得虎頭蛇尾。
等士人們離去後,陸瑤對鄒或說:「先生此番邀請我來,原來不是要請我來做客的。」
鄒或額頭上流下汗來,連忙解釋道:「我原本只是請小友過府一敘,只是消息被他們知道了,推脫不開……」
「看來先生還不夠愛我,不願意為我得罪其他朋友呢。」陸瑤朝鄒或笑道,她行雲流水地做好了一碗茶,從自帶的盒子裡拿出一套新燒的白瓷套杯,滾水沖洗過後,碧色的茶湯頃入清淡的白瓷杯中,仿佛杯雪盛綠,明月生光,推至鄒或面前時,鄒或的眼珠子都錯不開了。
「這……這……這是瓷?」他看著新雪般潔白的瓷,說話都遲鈍了。
「是瓷,白瓷,名曰咬綠映雪,先生以為如何?」陸瑤已經執杯,嘆息般輕嗅上好的茶香,然後啜飲一口,享受地眉間舒展。
「咬綠映雪,咬綠,好,好名,不愧是咬綠。」鄒或看著透出一股綠意的薄白瓷,驚嘆了一番,也飲下茶湯,自嘲道:「倒是我這裡的雲頂山霧配不上你的絕色白瓷了。」
「杯子再好,只是俗物,雅不雅,看心,看人。」陸瑤直起身,將這一整套白瓷擺好,放在案上推至鄒或面前:「一點心意,不成敬禮。」
鄒或受寵若驚,羞愧道:「思城待我至誠,我卻讓他們來打擾思城,真叫我……」
「先生一代名士,心中裝著天下,裝著百姓,為世人俗事所累,無可厚非。」陸瑤站了起來,正色道:「先生的才華,我是佩服的,只是希望先生以後莫要出賣思城了。我母親在江北經營一點事業已是不易,周圍強敵環伺,我們母女如履薄冰,不求先生助我,只求先生莫要害我。」
「這……」鄒或沉吟了一會兒,直起身子追問道,「思城可是有什麼難處?」
陸瑤回過身望著鄒或冷笑:「先生還不知道我有什麼難處嗎?」
「我……我不知。」鄒或慌亂地低下頭。
「那我就當我沒有難處吧。思城失禮,先回去了。」陸瑤說完,頭也不回地出了鄒或的書廬,回了鄒或給她安排的住處。
第二天一早,陸瑤便說要走,這時鄒或匆匆來送她。
臨別時,鄒或幾次猶豫,最後還是請退僕人,對陸瑤道:「思城小心,江北危矣。」
「哦?」
「江南有人要利用江北。」
「如何利用?」
「他們想借你來訪之事,藉機挑撥你母親與建康。這些年北方世族侵占江南各族田地,眾人早有不滿。只是之前南帝尚在,王繼也沒有什麼大錯,江南各族也各自有嫌隙,才始終引而不發。如今王家威脅太大,江南各族已經擯棄前嫌,站到了一起,若是江南諸多勢力聯手,不僅是王繼絕無勝算,你母親也抵抗不了。江北和建康敵對,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