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晚了,一個小傢伙為什麼會滿身傷痕孤身一人出現在那種地方?
小乞丐抿了抿唇,沒有答話。
他頭上纏了一層厚厚的白布,看上去臉色甚至比白布還要蒼白上幾分,人類總是容易對乖巧聽話的幼崽產生憐憫一類的情緒,於是燕徊轉移了話題:「晚上想吃什麼?」
小乞丐的眼睛亮了亮,又有些膽怯:「可我已經白吃白住您這裡好幾天了……」。
「哪有好幾天。」燕徊嘆氣。
雖然他們才接觸了四天,但燕徊已經發現了這個小傢伙是個格外有自尊的孩子,他善於從每個不經意間發現細節——譬如之前小傢伙聊起客棧時的神情。
「前幾年外面還沒有這麼亂,很多遠方的商人都會從很遠的地方趕到春寧府做生意,我會守在城門口問他們要不要找地方休息一下,如果能把商隊拉過去的話客棧就會給我一頓飯吃。」
先不說一個商隊能給客棧帶來多大的利益、客棧卻只回報孩子一頓飯這件事情,單說這個站起來還沒有他膝蓋高的小孩子……這種時候就已經知道用自己的勞動來換取食物了。
而別的小孩或許卻仍舊跪在路邊哭著喊著「公子可憐可憐吧」。
他似乎對別人的贈予十分不安,哪怕只是在客棧里休息都時時刻刻戰戰兢兢的,燕徊能感覺到這小傢伙這幾日過的其實並不安穩,他甚至連吃一口燕徊遞過去的餅子都在顫抖。
他是一個不能接受別人善意的孩子,總覺得自己要付出對應的東西甚至要加倍回饋給對方,否則夢裡都覺得虧欠了對方。
雖然他覺得自己已經虧欠了這個漂亮哥哥許多許多了。
燕徊想不出來這孩子到底是怎麼成長為這種性格的。
他小口咬了下烤的金黃酥脆的餅子,有些捨不得吃地慢慢嚼著,過了一會兒才回答燕徊:「那條小巷是」,他組織了下語言。
「春寧府中稍有些錢財的人家都不會住在那條小巷裡,大部分院子都是空著的,僅有的幾戶也都是老人幼童或者病人鰥夫這種實在湊不出錢搬走的人家。」
「我、我會出現在那里,是因為……」,他頓了頓,「春寧府中有很多乞討的人,官府管了很多次也沒有辦法,人太多了根本就趕不乾淨。」
「就算是乞丐也有後台和勢力的,我哪個都沒加入,他們就抓住了我想讓我去偷那條巷子裡的人家的錢財。」
地段好一些的坊巷中都有專門的人員護衛,那條小巷就不用說了,住在裡面的人家連養活自己都十分困難呢,哪裡有錢去請護衛啊,他們甚至連買條狗的錢連餵狗的糧食都出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