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一具在墓中躺了數年破土而出的,乾癟的皮囊死死地纏著裹著骨頭,臉上手上看不到一點血色,渾濁的眼睛深深地陷入眼眶當中,像是兩個黑黝黝的洞口不見一絲光亮。
雍韶一度非常懷疑——御前侍候的人難道都不挑長相嗎?臉上有傷的人甚至都不能參加科考長相最俊的人會被欽點為探花,元公公的這幅樣貌侍候在雍帝身邊……夜深人靜的時候真的不會嚇到人嗎?
但雍韶也只敢在心裡想想了,這些話她是從來都不敢直接說出口的。
柔嬪每次提及對方時語氣都顯得格外鄭重嚴肅,雍韶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在這宮中,有實權的太監可比靠著虛無縹緲的寵愛生存的妃子有價值的多。
更不用說元公公的勢力不僅存在於後宮之中。
雍帝荒淫不理朝政,很多時候政務便是交由元公公代辦的,前朝後宮的概念自先帝那一輩起便被模糊,甚至很多朝中大事都是元公公代為下旨。
「也就是說,這位公公可以輕易接觸到大雍玉璽了?」燕眠初問。
雍韶點頭:「應該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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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一派原本計劃在月初時殺入宮中,打著除奸佞的名義將元公公殺死,但那段時間大雍皇室接連慘死,他們便不得不暫停了計劃重新籌謀。如今大雍王室死無可死……左衛御使的精兵便於深夜當中叩響了宮門。
與此同時燕眠初也敲了敲劍柄:「來了。」
大雍世家的護院數量都有明文限制,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瞞天過海豢養私軍,打更人的竹梆聲音剛剛停息,幾支早有準備的兵隊便匆匆地行了出來。
探子給燕眠初他們安排的是間二層的小樓,他懶洋洋地趴在窗台之上望著外面漆黑的夜色,在這樣的夜晚其實是看不到任何東西的,但他卻能在風中感覺到遠方遙遙傳來的肅殺氣息。
「借著除佞幸的名義闖入宮中,殺了元公公搶走玉璽,再控制了重病之中的雍帝寫下詔書……無論是黃袍加身改朝換代還是從哪裡搞出個並不存在的年幼皇子做攝政王,都不失為是好辦法。」
他的聲音並不算大,小余沒能聽清:「您剛剛說什麼?」
燕眠初站直身子,手仍舊撐在窗台之上:「沒什麼。」
他轉過頭去看著小余:「我和你說的話,還記得嗎?」
小余點頭:「嗯,不要亂走、不要離開這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