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韶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空蕩的皇宮,在她的印象中即便是夜裡宮中也依舊有不少值夜的護衛,而今雍朝血脈盡數被袁疏屠了個乾淨,那些伺候皇室血統的太監宮女也被打發走了大半,餘下的則早被丞相一派提前控制了起來。
總不可能在逼宮的夜裡還讓這些人亂走。
雍韶逃出宮前袁疏針對皇室的屠殺還並未正式開始,死的還只有七皇子一個,不過幾月的功夫卻……她所有的兄弟姐妹都變成了一具具枯槁的人皮乾屍,無論是真心敬仰過的還是明爭暗鬥互相算計過的都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上,她麻木地跟在燕眠初的身後走在漆黑的夜裡,迎著寒風看著那些原本明亮如今卻黑洞洞的宮殿院落,恍惚間竟生出了世間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的錯覺。
情感上的親人全部都死了。
血緣上的親人……應當只剩下小余和雍帝兩個了。
雍韶無聲地長嘆一聲。
丞相的人馬完全不是北境人的對手,這場籌謀多年的篡位結束的虎頭蛇尾宛如笑話一般——就算北境軍不出手他一個普通人謀劃再多也不是袁疏的對手,待燕眠初他們進入昭元宮時這場變動已經被徹底平息下來了。
燕王對雍宮的了解甚至遠超出雍人的想像,起初雍韶還踉踉蹌蹌地跟在燕眠初的身後想著心思,後來卻驀地回過神來驚訝地看向周圍。
不知從何時起原本荒敗破落的昭元宮中竟然被人翻新整修了間院子,院門前立著兩個高大健碩的護衛,只看身形便知道是燕王從北境帶來的勇士,兩人見到燕眠初也不做虛禮,只衝著他微微俯了俯身,而後便各自後退一步為他們讓開行進的空間。
明亮燭火透過窗沿照射而出,燕眠初頓了頓步子,突然伸手捉住一旁路過的小余將人撈進懷裡,而後才半攬著他走進了這間院子。
起初雍韶還不太明白燕王的舉動,不過下一刻她便也無心思考這些了。
「父皇?」雍韶不可思議叫道。
……
房間並不算大,別說是驕奢慣了的雍帝,京中隨便哪戶稍有些家底的人家條件都要比這優渥上許多。雍韶見慣了雍帝高高在上被人簇擁的樣子,還是頭一回見到他這般虛弱無力地癱在床上。
若是在雍帝的宮中雍韶絕不可能這樣大膽,但此刻或許是她被嚇到了還沒徹底冷靜下來,又或者是狹窄的房間和虛弱的雍帝極大程度減淡了雍韶心底對於雍帝的畏懼,總之她竟然直接沖了上去:「父皇?」
她又問了一遍。
雍帝的狀況當真是非常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