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想不到是外界傳的備受燕家人重視的燕徊的院子。
他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主屋之外,站在門前想出聲詢問一下,又想起來婚前燕家嬤嬤閒聊般的話——燕少爺的耳力非常敏感,喜歡清靜厭惡喧囂,尤其是瞬間發出的刺耳聲響。
他又不敢說話了,只能抬手輕輕扣了幾下屋門,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氣,微弱的仿佛小貓撓門一般,輕的連他自己幾乎都聽不到。
屋門被人一把拉開,從中走出了個子極為高挑的男人。
余漁先是被他的身高嚇了一跳——村人常年缺少營養,很少見到有長的這麼高大的男人,對方面無表情地掃視了他一圈,而後問道:「你是?」
余漁一愣,想回答是「三少爺剛過門的夫郎」,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他不敢承認自己的身份,總覺得這場聲勢浩大的婚宴仿若一場兒戲一般。
他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男人卻並未露出任何不耐的表情,他站在門前沉默了片刻,而後側身給余漁讓出了位置:「進吧。」
余漁鬆了口氣。
甫一進入屋中濃郁藥味便撲面而來,余漁條件反射地皺起眉頭,無數種藥物的味道混合交雜在一起,融合匯成了股算不得難聞卻也可以說是非常獨特的氣味。余阿爹的身子也不好,時不時地也要喝上些補身體的藥物,和屋裡的這些藥味比較起來……余阿爹喝的藥也沒什麼了。
余漁想抬手將藥味揮散些許,想了想又重新將手放下,他逕自朝著裡屋走了過去,轉過了扇繡工極其精美的屏風,一眼便看到了正躺在床上的人。
屋中有不少物品都是新添置的,帶著喜慶的大紅顏色,繡著「囍」字的紅色被子映襯的男人膚色愈加憔悴蒼白,面色如紙不見血色大抵如此。
他似乎正在睡著,余漁刻意放輕了腳步,燕夫人的容貌已經非常驚艷了,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余漁將視線放在對方臉上認真觀察對方時……一時間還是止不住地失神。
余漁無法形容那一瞬間的感覺,像是被什麼狠狠擊中了般逕自酥麻到了心底,他無法想像對方睜開眼睛站起身子意氣風發的樣子,他曾在心裡猜測過無數次燕三少爺的模樣,真正見到人時才驚覺自己對「好看」一詞的理解有多麼淺薄。
可他又實在是太虛弱了。
他病的太久了,露在被外的一隻手瘦削不堪,手腕細的甚至比不過余漁這個常年做些粗活的哥兒,病態的仿佛稍稍用力些就能被人折斷。他的呼吸清淺幾不可覺,悄無聲息地躺在那裡,有一瞬間余漁甚至覺得這其實就是一具屍體。
燕家的三少爺,燕徊。
余漁在心底又重複了遍。
他不敢在對方的床邊坐下,更不敢走到一旁將那把有著精緻雕花的紅木椅子拽過來,他第一次進到這間屋子,連呼吸都有些膽怯,傻愣愣地站在對方的床頭不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