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應已經忘記了當年自己是不是這樣反擊的,甚至連這位同桌的名字都記不太清。
同桌被他懟得沉默了下來。再次開口時,模糊的面孔卻變成了另一張臉,一張令人厭惡的臉。
「你昨天半夜吐得好厲害,沒什麼事吧?」江林一副無辜的、萬分關心的模樣,「今早沒在考場見到你,我還擔心,還好你來了。」
「別裝了,真令人噁心。」季應對他說。
「我只是關心你,聯考前發燒不是小事,希望沒影響到你的狀態,畫得還可以嗎?」夢境內外,江林的偽善的臉重合在了一起。
季應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他努力想要表達自己心中所想,但怎樣都無濟於事。掙扎許久後,他終於聲嘶力竭地吼了出來:「如果不是你在飲料里加了東西,我能在半夜裡吐到進急診嗎!江林,我他媽就該為你廉價的夢想鋪路嗎!」
原來他還是沒能從這段往事掙脫出來。明明已經過去四年,逐漸接受了當年的選擇,也習慣了如今的生活,可江林的出現一下子打破他辛苦維持的平靜,記憶如潮水翻湧而來。
年少時心照不宣的情愫都被吞沒。夜裡操場的晚風與畫室外的長街都變成令人生厭的惡獸,江林的主動接近、日漸熟稔與舉手投足間的默契都像是場巨大的笑話,一同墜在季應的胸口,讓他喘不上氣來。
「我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為什麼要害我?」
也只有在夢中,他才能毫無保留地宣洩自己的情緒。
提起的腿踹了個空,季應從夢中驚醒。失神的雙眼直愣愣地盯著天花板,夢裡的聲音在耳邊緩緩消散,卻又如同真實存在過一般。
季應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臉,感受到手心的溫度,呼吸都平穩了不少。昨夜的情景漸漸回籠,醉後的思緒膨脹,堵著江平野在沙發上給他唱了一首歌,然後好像就睡著了。
難怪衣服還是昨天那件。季應看著被睡得皺巴巴的襯衫,有些失望地想。
他昨晚是怎麼送我進來的?
季應光著腳踩在瓷磚地上,走到客廳,幾番搗鼓,翻出了掉在沙發縫隙里的手機。
江平野的消息是在一小時前發的,提醒他今早起來吃點清淡的粥,免得過後胃不太舒服。
夢裡那些苦悶的情緒一下子被衝散了乾淨。季應彎著嘴角,把手機話筒湊在了嘴邊,帶著笑意的聲音清晰地錄進了語音里:「好,謝謝阿野的關心。」
回完江平野的消息,季應又點進了置頂的聊天界面。對方一股腦地給他發了幾十張圖,單是提示的紅點就看得讓人心驚。圖片最下面是一條高達59秒的長語音,季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將它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