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場回去的路上他都還在神遊。紅綠燈上跳動著倒計時的數字,來往的車卷著落葉呼嘯而過,身邊的路燈一閃一閃亮著昏黃的光,樹下斑駁的影被三兩下踏碎。江平野呼出一口沉重的氣,可卻還是無法阻止躁動瘋狂的心。
「江平野,你怎麼比平時還沉默了。」和蔣明他們打趣了一路的沈靈君終於想起了走在最前方的悶葫蘆,湊過頭來疑惑地問,「今晚不是挺順利的嗎?」
蔣明接話:「阿野好像從中途出去一趟後,就一直心不在焉了。」
江平野抿了抿唇,似乎是因為這句話回想起了當時的情景——飄散的煙霧與朦朧的臉,唇上的溫熱與輕柔的試探,還有近在咫尺的、微微顫動的睫毛和不小心撞在臉上的挺翹的鼻。
江平野不得不承認,季應有著一張漂亮得驚心動魄的臉。
「你中途出去幹什麼了?」沈靈君一掌拍在江平野的吉他包上,「去送季應嗎,他今天怎麼這麼早就走啊?」
提到季應,江平野感覺自己的心就像是被撞的一口鐘,失重感短暫侵蝕過後,沉沉跌回原位。
江平野臉也不紅地撒了謊,但說出的話卻盡力簡短,以免過多地暴露出壓抑不下的情緒:「他累了。」
沈靈君很給面子地沒察覺到江平野平靜之下的暗流涌動,自顧自地說「要不然下次還是換個人跟我一起吧,我總覺得和江平野一起有點奇怪,看別人拍的視頻里我像那個女兒國國王撩撥唐僧。」
蔣明笑著說:「謝謝,我有畫面感了。但我們阿野也不算是個完全版的唐僧,他還是會很會配合你的,頂多就像是那個被強行綁定炒CP但是私下根本不熟的偶像劇男女主演。」
江平野全然沒有回話的心思,他分不出半點注意力來解決其他事情。
綠燈亮起,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過斑馬線。江平野在下個路口同他們告別。
熱鬧散去之後,孤獨夾雜著與混亂的思緒一同侵占了他的大腦。那些壓在深處的與季應有關的記憶一股腦地冒了出來,大張旗鼓地在他眼前依次登場。
他感覺季應就像是一隻野貓,而自己就像是攜帶著香肉卻又鐵石心腸的過路人。野貓總會在你經過時若有若無地蹭過你的腿,仰著腦袋可憐巴巴地沖你「喵喵」叫,等待著你為他心軟的時刻。
如果一天不行,那便等待第二天。它會日積月累地用各種計謀攻克你的心房,不斷得寸進尺。只要你稍有鬆動,它就會變本加厲地湊上來,從最開始試探地觸碰變成更深層次的撫摸,直到你在它的引誘下願意主動靠近,奉獻出隨身攜帶的食物。
可一旦讓它得逞,它會順勢接受你所有的好,坦誠自己的一切,暴露出最柔軟的腹部任君蹂躪,還是會毫不留情地轉身就走,尋找下一個更值得期待的目標?
他不知道,也不敢想。
江平野下意識地拒絕思考任何一種可能,或者說他本能抗拒深想一月期滿的未來。他真能如最開始想像的那般全身而退,還是會身陷羅網無法逃離?
公寓的防盜門門打開,室內陰涼的氣息撲面而來。他放下吉他,到浴室里洗去頭髮上的碎金與身上的疲憊,但冰冷的水沿著腹肌的溝壑划過,更加刺激了他的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