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悄無聲息地要結束了,他硬是在練習室里待滿了兩個月,每天過重複的日子過得樂此不疲。這個夏天由練習室淺黃色的地板,雪糕包裝紙,鑽石一般的汗水組成。還沒正式消失,他已經開始懷念了。
他當然不是要問暑假作業的問題,他希望徐翼宣知道他不是想問什麼暑假作業。徐翼宣能明白嗎?真相藏在十個欲蓋彌彰的謊言之後,真相是他又不知所措了,他想問為什麼不告訴我,我都告訴你我哥是童鍾月,你卻不說你未來的爸爸是陳新安。你真正的爸爸呢?你媽媽是什麼時候開始和他戀愛的?你媽媽那麼漂亮,陳新安他長得像條白色的蛤蟆魚。
「作業還沒做。」徐翼宣回答的是他問出口的那個問題。
「哪一科沒做?」
「哪一科都沒做。」
「我哥要罵你了吧。」童聖延側過身坐,面對著徐翼宣,刻意揚起聲調。「你叫聲哥哥我幫你做啊。」
他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他不是要幫徐翼宣寫作業,他是在用一種奇怪的方式在表達他懵懂的性衝動。他的語言變成一團橡皮泥,他把它打碎了,放在手心揉捏成另一種形狀。
他不知道徐翼宣聽懂了沒有,他想要他聽懂,又有點害怕他聽懂。他要逃避了,像剛才逃出大廳一樣。他故意用力打了個呵欠,試圖把剛才說過的話撤回:「累死我了我想睡覺了。我睡一會兒行不行?」
他向後仰躺到床上,整個人陷進被子裡。徐翼宣沒有躺下,坐在床邊好像在給誰發消息。童聖延用腳尖碰他的腰,想勾著他的背帶把他拖過來。他覺得徐翼宣好像那種不喜歡理人的長毛貓,你如果拎著它的脖頸提它起來,它也不能把你怎麼樣。
他們又接吻了,童聖延不知道這個吻是怎麼開始的,但他記得這個吻好長,長得他幾乎要窒息了。徐翼宣的嘴唇被他咬得好紅,分開前他還戀戀不捨地要用牙齒蹭一下。
「……幹嘛。」徐翼宣問他。
「不知道。」童聖延今天已經說了好多次不知道,不在乎再多一次。「想親你。」
「……」
「幾點了?」童聖延含糊地問,又湊上去。「再親一次好不好?再親一次我們就下去……」他閉上眼睛,在他閉上眼睛之前他看到是徐翼宣先閉上了他的。他放心地去吻他,同時想像他是新郎,現在正在紅地毯延伸的盡頭親吻他滿身秘密的美麗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