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姍姍姐?」
「我帶你去吃行了吧,我請你吃。你不要在這裡給我像沒見過世面。」
關若姍坐在餐廳里聽著身後侍者解說他們面前的這道冷湯,新鮮的番茄和新鮮的黃瓜一起壓榨。她耳朵里只聽到新鮮和壓榨這兩個詞,心裡想的是她面前坐著的這個新鮮的未成年,像剛端出來的,表面還有一層水珠的甜點。
她從前不止一次將年輕的男孩和女孩送上不同的飯局,她堅定地認為這是各取所需,其中沒有懵懂無知,只有交易成功和交易破裂後的翻臉不認人。但她這一次怕徐翼宣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她竟然在這裡試圖用語言來解釋她的罪行。
她現在慶幸的是徐翼宣還未成年,明天那場鴻門宴里不止一個許老闆,那些人平時朋友兄弟地叫著,背後早就握了一手對方的把柄,只等著在適當的時候打出來。許老闆不會想多一個能讓人威脅他的理由,那恐怕他再想要,他也要忍。
她對徐翼宣說,明天吃完飯之後,不要跟他們任何一個人走。我會接你回來,你跟我走。
徐翼宣嚼著湯里的生蘆筍,問:「為什麼?」
「不為什麼。」
「但是他喜歡我。」
「誰喜歡你?」
「許總。」
「……你管這叫喜歡?」
「對我好的都是喜歡。」
關若姍默默將她的那份毛豆蟹腿也推給他。徐翼宣看她,她說:「不吃了,減肥。」
她看著他吞掉盤子裡的食物,心裡想他吃得一點都不優雅,以後一定要再找一個人教他吃飯說話走路。她試探著問徐翼宣,你爸爸呢?你當初進公司的時候,你說家裡只有你和你媽媽。
這個問題其實她已經問過一次,現在她問第二次,徐翼宣的回答還是一樣,說他沒有爸爸,他媽媽都找不到他爸爸。「那陳新安呢?」她終於問,「我知道他和你媽媽結婚了。」「他也可以算。」徐翼宣說,「如果非要算的話。」
關若姍聽不懂徐翼宣的意思,她就算聽懂了也有天生的警惕,不可能把小孩子說的話當真。誰願意沒事去惹陳新安——除非陳新安自己帶這個頭。
陳新安是在大部分人都喝酒喝斷片的時候來的。
他們從餐廳到KTV,關若姍在十年前是等待著被叫去陪酒的那個女郎,十年後她坐在卡座里,身邊的老闆涎著臉問她,要不要給她點一個牛郎。她大笑,說她那就不客氣了。沒過多久,一個穿著黑西裝的瘦小男生從人群的縫隙中鑽進來,坐在關若姍和徐翼宣之間,熟練地給關若姍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