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顯然忘記了代照辰是幸運之神,他二十幾年走的全是最正確的路,每個機會從他面前路過他都會輕鬆抓住。這樣一個人在片場裡隨手拿起手機打開IG,偶然地點開私信,接著通過一個熟悉的英文名和生日的組合精準無比地認出了他,就像早有預感今天一定會有個走投無路的傻子要通過IG求助一樣。
他看到聊天框裡迅速跳出來一行一行的字,代照辰自己的手機號,徐翼宣的手機號,他們兩個人的微信,還有私人郵箱。童聖延這個手機號往外撥的第一個電話給了代照辰,接通的瞬間他差點哭出來,為什麼呢,怎麼每次都是剛快樂完,就要發生一件事讓他見識到厲害。
代照辰問他在哪裡,他說在網吧。想了一下不對,對面當然不是在問這個,他又說他還在東京。回不了國。
「你看新聞了嗎?」代照辰問。
「沒有。」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悽慘得好笑,在都市裡突然活得與世隔絕。「怎麼了?」
「沒什麼。你可以去看一看——」代照辰臨時改口,「不看也沒關係,新聞不是寫給我們看的。他應該沒事。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用那個號碼,我們這些年也沒有太多聯繫。我沒給他打電話,剛剛發了消息還沒有回音。我想你哥哥可能……」
童鍾月可能也收了徐翼宣的手機,童聖延在心裡補全。
他搜索徐翼宣的名字,好多條新聞跳出來,他心驚膽戰地點開,發現新聞的主人公好像不是徐翼宣而是他的媽媽。他看著女人在看守所的照片,不知道該不該要慶幸是她而不是徐翼宣。他還記得小的時候見過她,覺得她真討厭又真漂亮,其實現在即使她穿著那樣的衣服,頭髮亂七八糟都也還是漂亮的,和她二十歲的時候還是很像。
她二十歲的時候徐翼宣兩歲,被她抱著坐旋轉木馬。照片就放在上面。好長的一篇通稿,徐翼宣的四歲,十歲,十二歲都被寫得清清楚楚。他不知道的他的過去,作為永恆的底色或者已經完全失效的過去,他不知道。
但他發現他壓根沒有多餘的力氣看這些字。他看到的每個字都連在一起,鋪成一片沼澤地。不管了,他想,不管了。他要先把那串號碼撥出去,他發誓這個電話如果可以打通,他就要將它文在身上最顯眼的地方。最顯眼的地方是哪,腦門上?他把這串號碼文在腦門上,說不定未來有一天他會去跳金門大橋,到時候就讓警察去給徐翼宣打電話幫他收屍——如果他的腦袋還沒有摔爛的話。這將是他留給他最後的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