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聽懂了他說的,他不知道的是無論他說什麼,裡面都會用深沉的語調說了解。「那我應該怎麼辦?」他迂迴地問,「……我覺得他記起了不該記起的部分。」
他沒說的是,他想要的是一隻純白的雛鳥,不是回到當年讓這件事重新來過。如果事情真變成了這樣,那他除了再殺他一次之外怕是別無他法。現在殺了他,那之後要怎麼辦?再去找一個新的轉世嗎?等他長大後他就快七十歲了,到那時候他還能做什麼。他可不是本多繁邦[1],一輩子目睹了三次轉世還沒發瘋。就這一次,他眼睛牢牢盯著地面上的塵礫,他只有這一次機會。
裡面的聲音問他:「那你想要他忘記前世嗎?」
「不,我不是想讓他忘記前世。」董瑋仁困難地組織語言,他是想說他想要徐翼宣記起該記起的,忘記該忘記的。可是這個要求太過分,他怕會觸怒神明。
在他猶豫的時候裡面的聲音卻替他說出他想說的話:「你要他忘記這一部分。」
「做得到嗎?」他驚喜地抬頭。
「我不能保證。」
不能保證的意思就是說有機會,又是紅色的鈔票換成黃色的符紙,又是要燒成灰放進水裡。在回家的路上他想徐翼宣現在這樣也好,他那個媽媽惹出一場麻煩,還省得他到時候去和經紀公司說要暫停他的工作。只是現在稍微早了點,那個胎兒還要好久才能長大呢。
徐翼宣受傷的那隻眼睛消腫後他也不再躺在床上,他興致盎然地在房子裡走來走去,對著一本烘焙書認真研究如何將戚風蛋糕烤得蓬鬆。董瑋仁打開房門聞到香甜的雞蛋牛奶味,他不討厭,徐翼宣做這種事簡直像十九世紀小說里的小夫人,雖然庸俗但是可愛。他於是添置更多的烘焙用品,一整箱買回來放進柜子里。
「你想讓我開烘焙坊?」徐翼宣問他。
「也不是不可以。」他說,「開一家烘焙坊,寫你的名字。」
「我只會烤戚風蛋糕。」徐翼宣觀察著烤箱,圓形模具里的蛋糕液還沒有膨脹的趨勢。「還不是每次都能夠成功。」
「那沒關係,你就只烤戚風蛋糕就夠了。」董瑋仁笑一笑,「你烤戚風蛋糕,我們雇其他的人來做其他的。你還喜歡什麼?千層蛋糕怎麼樣?裡面很多水果的那一種,我見過。還是說我們的烘焙店只烤戚風蛋糕?這也是一個創意。」
董瑋仁認為他們這樣就算是講和,只要徐翼宣不再惹麻煩,他就願意原諒他。他也不喜歡動手,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誰願意傷害一個自己愛的人呢。他看著徐翼宣將奶油倒進玻璃碗裡,欣喜地想他的神明再一次實現了他的願望,徐翼宣沒有再提其他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