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是你……」
「是我?」
「是你不愛我。」
「是我不愛你。」董瑋仁把這句話重複一遍,他被氣笑了,不得了了,他想,這個小孩的願望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膨脹得過分,他搞沒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身份?錢已經滿足不了他,居然還妄想著要他的愛。
一時間他們沒有人再說話,徐翼宣看著天花板,他的臉上也被塗上了奶油,黏在睫毛上,讓每次眨眼睛都變成一個慢動作,每次都像是有一粒雪降下來。
他沒有說謊,童聖延是半途橫衝直撞出來的,他早就不再想著他還會愛他了,即使在童聖延花兩百六十萬從拍賣會上把他買下來的時候,他也沒有打算再接受他的愛。他本來就是想要做那個替身的,他本來就被訓練著做花瓶,做替身,做偶像,每個身份都不讓他做他自己,他早就不知道他自己應該會長成什麼樣子了。所以把他自己的名字抹消掉,這是最好的一個結局,保准人人滿意。可是董瑋仁不答應。
董瑋仁認為徐翼宣在逼他,就和當時rinri在逼他一樣。如果rinri能乖乖地醒過來,誰會願意把骨灰重新再燒一次呢。他才不想做這些事,他是個嚴苛的好人,他比rinri,比他的學長都健全和善良得多,到底是在什麼環境中成長的人才會將痛苦和流血當作生命的趣味,誰會想到說我想你,就是在說我想喝一口你的血?以至於後來他自己也在做同樣的事,他還要回頭恨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全是那兩個人害他。
他的情敵死的那天媒體記者忙得兩腳朝天,知名導演的兒子在距市區一百公里的度假山莊裡窒息而死,誰都想要挖出一點內幕。他是自殺還是被人殺,導演為什麼始終不露面?當時在片場的幾個女演員都被抓過來詢問,一個字都沒能問出來。問不出來是理所當然的,那天晚上的事除了董瑋仁之外,只有另一個女歌手知道。那女歌手沒等到早上,就被四個保鏢圍住要求她閉嘴。反正死一個人和死兩個人也沒有什麼大的分別,死兩個人說不定還可以說是殉情呢。
其實那天只是一個很普通的酒局,rinri把他的兩個情人同時叫到山莊,還有其他朋友坐在一起喝酒。一瓶白蘭地下去一半,rinri趴到董瑋仁腿上,想要說服他三個人一起。
「一起什麼一起?」荒謬至極。「你知道的。」「我不知道。」「你好傻哦,你在裝什麼呢?」「你能不能像樣一點?」「我什麼地方不像樣?」「你什麼地方都不像樣。」「我什麼地方都不像樣,那你為什麼還和我坐在一起?」rinri渾身炸起刺來,這時候他學長就跑過來勸他不要生氣。「他一直都是這樣,你和他生氣做什麼。」這個他指的是董瑋仁。董瑋仁喝光杯子裡的酒,站起來說他要走了,留給你們玩。
他們在屋子裡,音樂聲開得很大,誰都沒留意到外面在下暴雨。汽車根本開不出去,就算開出去了半路也可能會被泥石流砸死。董瑋仁只能折返回去,他二十幾歲就在養生保健,沒有人比他更加珍惜他自己這條彌足珍貴的命。他在二樓讀一本法語書,等到樓下不再有聲音後才走出房門。如果他不這麼做的話,他百分之百篤定像rinri這種人一定會邀請他觀賞他和他學長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