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那個電話童聖延打了好久都還沒有接通,好像一天過去了,也好像時間倒退回好多年之前。童聖延不叫他的名字了,在叫代照辰的名字。那一年他們還從早到晚在一間練習室里,每次他不願意陪童聖延去做什麼,他都會轉頭去找代照辰。所以說這裡是八年前,他練習得好累,想躺在地板上睡一覺。
這個電話打了五次才接通,聽到對面的一聲「餵」,童聖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對不起這個時候給你打電話……」
代照辰開車從郊區趕過來,和童聖延一起把軟在床上再一次失去意識的死人送去私人醫院。他神通廣大的朋友什麼都能辦得到。在車上童聖延視死如歸地問:「如果想收買一個醫生讓他閉嘴,需要多少錢?」
「……你當我混黑的?」
童聖延看向窗外,他的手指被他自己掐出很多小傷口,無意識的,也感覺不到疼。代照辰問他,這是怎麼回事?你是什麼時候回國的?你和他——
這些問題當中童聖延只回答了一個,他剛剛才回國,幾小時前才下飛機。剩下的問題他回答不了,他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能從他在酒店大堂見到徐翼宣開始那天就完蛋了,或者從他離開紐約那天就完蛋了,還是要追溯到更早,要從他十六歲那年第一次和徐翼宣搭話開始。又還是不能這樣極端,不能把一切事都推翻,問題的關鍵還是在於他強姦他,又拋下他。
他現在還沒有覺得痛苦,痛苦要排在恐懼和不知所措之後。徐翼宣被推去急救,進了加護病房。醫生出來說他攝入了過量的藥物,幾個化學名字,童聖延沒聽懂,他問那是什麼?醫生換了一個說法,說是一些作用於神經的藥。他應該已經昏迷很久了。
「沒有。」童聖延認真地否定,「他剛剛還醒過來,他之前還在給我打電話。」
醫生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聽一個傻子的瘋言瘋語。接著傻子又問:「他現在醒了沒有?」
「沒有。」
「我能不能進去?」
「不能。」
「為什麼?」
醫生沉默片刻,好像怕面前這個一夜沒睡雙眼通紅的年輕人會發瘋地咬他一口,他耐著心解釋:「加護病房不能陪護。」
「他要在裡面待多久?」
「要看他什麼時候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