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徐翼宣根本沒睡,我咬著牙掐他的腰,把他掐得睜開眼睛。我真的好任性,我想要他睡著的時候他就不許醒,要他醒過來的時候他就得給我乖乖醒過來。我說我要保護他,其實是我在折騰他,而他在無限地遷就我。
我終於問他:「你今天去了哪?」
上帝肯定不會原諒我,沒有人比我更惡劣了,我不想聽的時候他就一個字都不許說,我想聽的時候他就要給我解釋。
他告訴我,他回了公司。經紀人開車把他從記者堆里接走,他回去對他們解釋他這些天去了哪裡。
那個和我哥的公司一起成長起來的頭號經紀人,小時候我見過她幾次,還有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在擦一尊菩薩像。幹這一行的人沒有不信神佛的,他們都知道自己求的東西太玄,不符合社會上等價交換的法則,只能去尋找其他的交換規則。
「你對她說你去了哪裡?」
「我一直躲在北京。」
「是誰把你藏起來的?」
「我自己。」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要把自己藏起來?」
我變成一個咄咄逼人的記者,替他預演在記者會上他要面對的逼問。可有些話他能夠對記者說,不能對我說。我明顯看到他遲疑了,他不知道要不要對我說實話。他為什麼要和我一起躲起來?因為他除了我之外什麼都不記得——我是這樣希望的,一度我也是這樣相信的。事實永遠都和我希望的不同,現在他的眼睛就在告訴我這句話。
已經不用他告訴我為什麼了,新聞說得很清楚。他經受不了喪母之痛的巨大打擊,不願以不完美不健康的樣子出現在鏡頭前,所以才不負責任地躲了起來。他原本打算在一個適當的時候回歸道歉,卻沒有想到先被記者拍到。明天早上九點,他會在公司的陪同下開記者會。